「是故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所以,學習佛法者、對金剛般若經生起清淨信心者,不應取著法。取著我是不對的,所有經論均如此說。至於法執,有的小乘經論說,保留法也是可以,不必空掉法;但金剛經之立場認為,不應取著法,亦不取著空,因為,你若取著就是有我相。
「以是義故,如來常說,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捨,何況非法」:若有取著就是不對,所以,不應取著。佛在阿含經常說,你們比丘知道我說的佛法,猶如筏,筏是以竹木連結,浮於水面,乘筏可從此岸到彼岸,到彼岸時就不需要筏,最後到岸時應棄捨筏,若未到岸即應用筏,佛教徒修行亦應如此,法尚應捨,何況非法。法,是指八正道,換言之,即是戒定慧,我們修行戒定慧,最後是要得聖道,得聖道時,內心與真理相應是離一切分別相的,若你取著八正道就與真理有距離,就不能與第一義諦相應,所以,得無生法忍之那一剎那,心是離一切分別相,是棄捨八正道,若不棄捨八正道而繼續分別它,就不與聖道相應。所以,乘筏到彼岸時應棄捨筏,與真理相應時就應棄捨八正道。「法尚應捨,何況非法」?《阿含經》解釋,八正道是清淨之善法,得到聖道時,尚須棄捨八正道之分別,何況其他有罪過之事情,更應棄捨。但此處金剛經之解釋與阿含經稍有不同,「法尚應捨」之解釋是相同,但對於「何況非法」就有不同解釋,非法是指前面所說「諸法皆空」之「空」,修行人在修止觀時,觀一切法是無我的,觀一切法是空的,觀就是思惟之意思,思惟無我之道理,思惟一切法空之道理,在禪定中如此思惟,這就是修行,可是,得聖道時,就停止此種思惟,是謂「法尚應捨」,如你繼續思惟,就不對了,如你繼續思惟,你的心就與第一義諦之離一切相境界不相應。如此思惟,到達離一切分別相時,也不取著一切法空,所以說「何況非法」,「非法」是指一切法皆空之空,就是不取著空相之意思。
前面須菩提請問佛,凡夫發菩提心者,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佛就說一大段,如何發菩提心,如何修六度行,然後得無生法忍;再後一大段是說相信此法門者有很高的程度。剛才佛回答須菩提,是引將來後五百歲之事情,以下也是引證,是引現在已於佛法修行得聖道者作證明,此處先引佛為證。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如來有所說法耶」:佛在此提出二個問題,既然我也空,法也空,空也空,那麼,一般認為,佛在菩提樹下得無上菩提,為一切眾生轉法輪說法,這不是已得無上菩提,因此是有無上菩提可得,是不空嗎?以此問題來表示,佛也一樣,我空,法空,空空的。
「須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說義」:須菩提只是阿羅漢,對於佛之境界不能完全明白,所以,他回答:依我所理解佛所說之道理,我認為是這樣。
「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定法是自性之意思。沒有一個有自性的,可名之為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沒有一個非因緣有而自己即有之理性,可名之為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我解佛所說義,佛所得之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也是經過無量劫努力修行而成就,並非不需要修行而有一個理性的東西可稱為無上菩提,所以,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也不是說,有一個法是有自性的,而佛就說這是佛法,佛並不是如此說。因為佛說的法,也都是因緣生法。佛說的佛法是無自性的,佛所證得的也是無自性的。佛以語言表達之佛法,謂教法,佛所得之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謂證法,這二種法,均無有自性的(無定性的)。
「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佛為一切眾生講解之佛法,皆不可取著它是有自性的,不可說它是有自性的。「不可說」,是從語言上說,「不可取」,是從內心上說。從內心上說,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證得的,有能證、所證之分別,能證、所證,你皆不可取著它是有自性的。佛為眾生宣說的佛法,你也不能說它是有自性的。「非法非非法」,是解釋前面「不可取不可說」,因緣生法是無自性的,謂非法;而無自性之空,亦是假名言說,也是無自性的,故謂非非法。
有人提出問題:請師父再解釋「非法非非法」。
師父答:「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是總說,「非法非非法」是別說。先解釋「法」字,法,是一切因緣生法,這因緣生法是無自性的,畢竟空的,故謂「非法」。下文「非非法」,先解釋「非法」,非法就是畢竟空,畢竟空是對於我們執著諸法是「有」而說,我們說一切法是「有」,對這個「有」而說「空」,這樣說,「空」是對「有」而說,如果沒有「有」,那麼,「空」亦是不可得了,不可得,故謂「非非法」,這也表示「非法」是無自性的。這二句話的意思是說,我們對於「有」不取著,對於「空」也不取著,不能取著它有真實性。修行人要以「止」與「觀」,去觀一切法是緣起,觀一切法是無自性,你本身對這一切境界還不能有所取著,是謂非法非非法。
「所以者何,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再解釋為何佛的證法、教法均是無自性的呢?學習佛法的人,分為二種,賢與聖,二者均是學習無為法而成就。賢者,他不斷學習佛法之戒定慧,能降伏煩惱,使令煩惱不活動,但尚未入聖位,故謂賢。又可分為二方面說,(一)知見(思想)上:他學習佛法,得到佛法之正知正見,而且,他的品德很清淨,持戒清淨,修習禪定或止觀,就可稱為賢。(二)他修習禪定,無何煩惱,持戒清淨,但無正知正見,即不能稱為賢。(三)他有正知正見,但持戒不清淨,常放逸,亦不是賢。(四)他無正知正見,且常放逸,也不是賢。所以,得到佛法真意,有正確思想,又能精進修學戒定慧,降伏自己煩惱,不放逸,即可謂賢。聖者,乃賢者進一步斷了煩惱,見到真理,故謂聖。無為法,是一切法自性空、諸法空性;諸法空性是無生無滅的,故謂無為;學習無為法,可成為賢人、聖人,究竟圓滿就是佛。學習無為法可成為賢人、聖人,但還是有差別,因為,還未斷煩惱者尚非聖人,斷煩惱而未究竟清淨,初地、二地、三地乃至十地成佛,有這麼多差別,故說「而有差別」。同樣學習無為法,還是有差別,不是完全一樣的,例如,燈泡有度數高低不同,若度數高者,燈光就亮一些,若度數低者,燈光就暗一些。
此段文說明學習般若法門是有功德。因為,說我空、法空、空也空,若學錯了就不信因果,不信因果者即非佛教徒。此處說學習般若波羅蜜是有很大功德,表示:雖然一切法皆空,但不妨礙緣起有。
「須菩提,於意云何,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三千大千世界,就是小千世界、中千世界、大千世界,故說三千,三千就是一個大千世界。「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將七寶滿三千大千世界,表示七寶有很多。七寶,是金、銀、琉璃、玻璃、車渠、赤珠、瑪瑙。「以用布施」,布施貧苦者、或供養父母、或供養三寶。是否有人能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呢?《大般若經》說,法身菩薩是有能力以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
「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以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布施,所成就之福德,是否很多呢,須菩提說,甚多。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它所成就之福德,還是因緣有的,因緣有的就沒有福德之自性可得,就是畢竟空;因為它是自性空,所以,你這樣去布施,就是有福德;因為自性空,所以是緣起有,你以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布施,如來說得福德多。
「若復有人,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勝彼」:前面說布施之福德多,用意是在這裡。「受」,信受、領受,把金剛經之經文信受,心裡接受,「持」,持而不忘,對其文、義均能受持。「乃至四句偈」,或受持全部經文、或受持半部經文,或受持四句偈,四句偈是最少之意思。何謂「四句偈」?(一)唐朝窺基大師說,若這段文能表達金剛般若經之要義,就是四句偈;(二)有人說,印度人計算數目,以三十二字為一偈,四句偈就是最少之三十二字數目。「為他人說」,你自己能受持且能為他人講說。「其福勝彼」,你得到的福德勝過以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布施所得之福德。這是什麼原因?七寶布施能使他人得到物質滿足,這是暫時性的救濟,但是,我們人生痛苦之根源尚未能拔除,若學習佛法,以法布施,就能使令我們得到正確思想,能使令我們健全品德,我們若繼續不斷用功,會有更好的進步,乃至能得大解脫,得到聖道、成佛,所以說,非七寶布施可勝過,因此,受持四句偈,學習般若波羅蜜經之功德是最殊勝的。
現在說一個古人受持讀誦金剛經所得功德的故事,唐朝天寶年間(唐玄宗時代),有一田姓人,嗜打獵,他養狗與鷹去山裡打獵,某日在林中拾得一本金剛經,他因此天天讀誦,經過多少年後,所誦金剛經已約二千多部,某日忽病死,惚然間,他感覺自己已至閻王面前報到,周圍所見均是眾禽獸前來索命,他自己心知而無言以對,又見有十餘人與他站在一起報到,不久,有小鬼對這批新來報到之鬼魂投以藥丸,其他鬼魂吞下藥丸後均起火燃燒,只有此田姓人不著火,小鬼接連數次投以藥丸均無法使田姓人起火。閻王就問此人:你在人世間是否有行善?田姓人答曰:沒有做過什麼好事。閻王再問:你一定有做過什麼好事。田姓人就回答:僅有讀過金剛經約二千餘部。閻王說:這就是你不起火的原因。閻王拿紀錄簿來看,果然如此,就令田姓人背經,田姓人因為已讀過二千餘部,故能背誦,就開始背誦金剛經,田姓人背誦完畢後,周圍欲索命之禽獸就都不見了,閻王亦讚歎他,說他的罪已滅,可延壽十五年,就釋放他。這則故事見於《金剛經靈驗記》之記載。他自己讀誦金剛經二千餘部就能滅除他這些罪,又能延長他的壽命。我看,這個人將來會繼續進步,若他願意往生佛世界亦能往生,不然,他也會在人間或天上享福。所以,讀金剛經是不錯的,的確有大功德。
何謂「四句偈」?前面所講經文均是長行文,並無偈頌,所以不必執著,剛才已解釋,三十二字為一偈。最少能受持這麼多,能表達出金剛經要義者,自己能受持又能為他人說,會得到更殊勝的福德果報。
「何以故,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為何受持四句偈能得如此大功德?佛招呼須菩提說,一切諸佛(非只有一位佛,十方三世一切諸佛,指人),及諸佛所證得無上正等正覺之法(指法),如此殊勝人法,均從金剛般若法門生出來。何謂皆從此經出?經論上說明,所有佛教徒,不論在家之優婆塞、優婆夷,或出家之比丘、比丘尼,學習佛法之次第,就是「近善知識、聽聞正法、如理作意、法隨法行」,這四句話就是學習佛法之次第,通常說「從聞思修,得無生法忍」,就是這二句話,從這裡逐漸學習,就會轉凡成聖,得到聖道後,繼續修學佛法,就會進步,得到無上菩提。稍微解釋這四句話:(一)近善知識:指人而說,你要親近正知正見且能修行戒定慧之善知識,目的即在聽聞正法,(二)聽聞正法:從善知識那裡學習佛法。如何學習佛法,應學習至何時才告一段落?《解深密經》提到,聞思修三慧,聽聞佛法所得智慧是聞慧,但聞慧內容是,你學習佛法已能得到佛法真意,而且特別地淳熟,那時是聞所成慧,這就是聽聞正法。若學過但尚未弄懂真意,則聞慧尚未圓滿。(三)如理作意:聽聞正法以後,內心還要依佛法真理去觀察一切事物的情況,根據佛法真理在內心思惟,思維時,不僅依經論之理,還要依因緣生法作所緣境去思惟,這樣能將你的聞慧進一步成熟,這是如理作意。(四)法隨法行:第一個「法」是涅槃,隨法是隨順涅槃之佛法、就是三十七道品、六波羅蜜,你就根據隨順涅槃之佛法去修行。依據正常之佛法次第,就是修禪定,在禪定中去修三十七道品、六波羅蜜,這樣就能得無生法忍,入聖位,能達到「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境界。修行這件事,從凡夫修行至入聖位,這階段是最困難,若入聖位以後即不太難,因為在凡夫時候,有煩惱常活動,再加上世間塵勞境界之影響,所以,此時修行最困難。
前面是舉佛為證。此段文是舉聲聞為證。
前面說「無我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這樣的修行法門,不論佛、菩薩、聲聞、辟支佛,均是如此修行。
「須菩提,於意云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須陀洹就是聖人。須菩提是大阿羅漢,佛現在招呼須菩提說,須陀洹這個聖人他心裡能否如此憶念,我已得到須陀洹果?須陀洹所以得到須陀洹,是因為其已得到無我之智慧,初得無我位時,謂須陀洹。得到須陀洹果時,他心裡能否如此想,我已得到須陀洹果了?
「須菩提言,不也,世尊」:須菩提回答,不是的,須菩提不會這樣想。
「何以故,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須陀洹,譯為入流,流是類,流有二種,(一)凡夫苦惱境界之生死流,有生有死,在三界六道中輪迴,有生有死,這一類人,(二)聖人見到法性裡之聖道流、涅槃流。須陀洹是入於聖道之流類,明白地說,見到一切法本性空、無我、無我所之道理,諸法從本來是寂滅相,見到這寂滅相謂入流。「而無所入」,須陀洹入了聖流,而還是無所入,無所入,實在也就是沒有能入,也就是沒有所入,所以,他不會這樣說這樣想,認為我已得到須陀洹果。
再說「無我」之道理:我們的生命體是色受想行識所組成,如此組成也就是因緣所有。譬喻一個人沒錢,向某甲借五百元,向某乙借五百元,合起來就有一千元,有人問他有多少錢,他說有一千元,但是,某甲、某乙在旁知道後,認為他的一千元都是借來的,此人實際上是沒錢,但也可以說他有一千元。我們的色受想行識之生命體是因緣所有的,屬於因緣有,非自性有;初結胎時,是父母幫助,加上自己業力,而成就一個生命,出胎後,有父母之養育及飲食,加上空氣、陽光等因緣,生命才能繼續生存下去,這樣說,生命完全是由因緣而來,不是生命自性本身有啥,若從它的自性看,它是什麼也沒有;所有的眼耳鼻舌身意色受想行識,都是由業力及父母、飲食等因緣成就,若無因緣,它本身是一點也沒有的。猶如剛才那個人是有一千元,但是,一千元是借來的,若他不借錢,他是一毫錢也沒有。從這個譬喻來觀察我們的生命體,從緣起上看,是有這麼一大塊物,有色受想行識,但是,若觀察它的自性,它就是猶如虛空,無啥一物,這樣再觀察「我」(「我」就是自性),觀察以後,沒有「我」,這都是從因緣而來,沒有一個是我本來有的,從自性空來看,即無有少法可得。所以,我們問:是誰得須陀洹果?須陀洹的心靜下來,他在奢摩他中觀察:是誰得須陀洹果?沒有!沒有得須陀洹果者。色受想行識都不是「我」,除了色受想行識以外,沒有一個「我」,誰得須陀洹果?沒有!所以,「須菩提言,不也」,他不可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誰入聖道流?誰見到法性裡?也是不可得,沒有!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識乃至無意識,無有少法可得,誰入聖道流?也是不可得,沒有能入,也沒有所入,不能執著有一個「我」得須陀洹果,不可能有這句話。
「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須陀洹是聖人,他有佛法的智慧,他觀察色受想行識是因緣有的,是無常的,是剎那生滅變化的,是因緣有的,是空的,那有色聲香味觸法值得我取著的。入是取著之意思,他不會去取著色聲香味觸法,也不會取著眼耳鼻舌身意,也不會取著色受想行識,無有少法可得。所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法空;也沒有法性可入,是空空;也沒有我得須陀洹果,是我空;我空、法空、空空,都俱足了。佛的智慧給這個修行人一個名字,須陀洹(入流),他現在是入於聖人的境界。須陀洹自己在入定時(須陀洹最多是未到地定,不是色界定),他在一心不亂之境界裡面時,無我、無我所,他也沒有須陀洹的名字,他沒有此分別,這個說法是指須陀洹入於正觀時之境界,他若從正觀出來時,就不是這樣,因為,須陀洹只是除掉我見(除掉分別我執),仍有貪瞋痴煩惱,所以,他出觀以後,有時侯,他仍是有煩惱。不僅出家人可得須陀洹果,即使在家人也可以得到須陀洹果,縱使有夫妻兒女關係及有財產之在家人,也可得須陀洹果。須陀洹只是把見煩惱滅掉,而愛煩惱仍存在,但是,須陀洹的煩惱比起一般凡夫的煩惱是輕些,不是那麼嚴重。得須陀洹果有何好處,為何值得讚歎:(一)得到須陀洹果者是決定不到三惡道。(二)他不會造嚴重罪過。若在家居士得到須陀洹果,他對於為他做事者不滿意時,也可能會罵人,但決定不會造嚴重罪過,(三)他洗滅很多邪知邪見,(四)無量無邊之生死,在須陀洹而言,是有時間性的,他再受七番生死,就得阿羅漢果,不再受生死而入涅槃。但是,我們未入聖位之凡夫,將來之生死是沒有邊際的,沒有時間性的,一生又一生相續下去。有人在前一生,對於般若佛法的善根栽培很強,今生再遇佛法,他就容易得到初果,並不太辛苦,此人可能繼續努力修行,當生得到阿羅漢果或得三果。若前生栽培的善根不是特別圓滿,但是,今生遇善知識及同參道友,大家互相勉勵,也努力精進用功修行,經過幾十年辛苦,忽然間得到須陀洹果,他可能這樣想,今生是費了多年辛苦才得到須陀洹果,不願再努力修行,心裡想再七番生死即能得阿羅漢果而入涅槃,所以他不願再努力,只願任運地生活,所以,他繼續在人間、天上受七番生死,最後得到阿羅漢果。⑤須陀洹果至臨命終時,決定是正念分明、不糊塗,這是與凡夫不同。凡夫於生存時看得很明白,但是,死時卻糊塗;有人在打佛七時還肯念佛,但是,臨命終時卻不肯念佛,別人幫他念佛,他還不高興,就是糊塗了。須陀洹果不會如此,他決定是正念分明,所以他決定不會去三惡道。
「須菩提,於意云何,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斯陀含,翻譯為一往來、或薄淫怒痴,即淫欲心、瞋心、痴心薄了,不像須陀洹仍很厚,故稱為薄淫怒痴。欲界的貪瞋痴煩惱分為九品,斯陀含是經過一番修行,滅了六品,還有三品,此三品煩惱之力量能使令他生天又再來人間,之後,他的三品煩惱才除去,故稱一往來。但在斯陀含之正觀裡,他的正念一提起、一觀照,照見五蘊皆空,何有生天又再來人間,沒有這件事,故謂「實無往來」。在觀察我空、法空時,在自性空裡看,無往來者,也無往來之法,無我、也無法。所以,你問他有無得斯含果?他正念一提起,就回答:沒有得斯陀含果!無我,所以,那有誰得須陀洹果!他沒有我執,也沒有法執,這是他在正觀之如理作意時侯。若他出觀時,他還是有一點煩惱。
有一個故事,有一個人去向雪峰禪師參學,雪峰禪師問他是如何來,是坐船來或走路來?他就回答:二途俱不涉。雪峰禪師乃問,那你怎麼來?他又回答:有什麼隔礙。雪峰禪師就以香板將之逐出。我看這個公案:「有什麼隔礙」這句話,我認為沒有錯,照見五蘊皆空之時,你雪峰禪師也是一樣,照見五蘊皆空,其餘一切眾生也都是五蘊皆空,彼此間是沒有什麼隔礙,都是畢竟空的,有何隔礙呢,不論是有修行或無修行者,佛也一樣,在法性裡上看,是無隔礙;當時,雪峰禪師打這個人且驅逐他,這個人離去後,對於雪峰禪師的態度很壞,所以,我明白,雪峰禪師當時打這個人是打對了,因為這個人只會說這句話,其實根本無修行。從表面因緣所生法之境界來看,是有來有去,人偶而至天上去,又偶而至地獄去,人是有來有往的,這個事實,不能說沒有;但若從因緣所生法是自性空來看,就無來無去,故說「無什麼隔礙」也是對的。
「須菩提,於意云何,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是故名阿那含」:阿那含,是三果,翻譯為不來。阿那含是從初果、二果,進步至三果。阿那含是有「無我」之智慧,你這樣問他,他的正念觀察,當然不會回答說我得阿那含果,不可能如此執著。為何他不如此執著?因為,他把欲界九品煩惱全消除了,他無理由在欲界受生死,已無繫縛力量能把他困在欲界,他得到色界定或無色界定,加上四念住、無我之智慧,他一定到色界天或無色界天去了,他沒有欲界煩惱,不可能再來欲界受生死,故謂不來。(初果、二果是沒有得色界定,若已得色界定,就是三果)。三果聖人在色界定或無色界定時,他修「無我觀」,觀察:我不來欲界,誰不來欲界?沒有!沒有一個不來欲界者,也沒有一個不來欲界之法,都是空的,故此人可稱為阿那含。
佛在世時,提婆達多之徒弟瞿加梨,他有多少世間法知識,某日早晨,他見一個女人從房屋出來,瞿加梨問這女人,屋內尚有何人?女人回答尚有二位比丘,瞿加梨遂駐足觀察,旋見舍利弗、目犍連二人出來,瞿加梨遂到處宣揚其二人犯戒。阿羅漢是聖人,不可能犯戒,但是,若阿羅漢不入定,是不會知道所住屋內尚有一女人,因而惹來譏嫌。瞿加梨又到祇樹給孤獨園精舍,向大眾僧宣揚此事,佛就說這二位大阿羅漢的心是清淨的,令瞿加梨勿亂說。瞿加梨仍不聽佛的勸說。此時,梵天王來見佛,但佛已入定中,梵天王不能打擾佛,遂去找瞿加梨,打算勸瞿加梨不要誹謗舍利弗與目犍連尊者之名譽。梵天王去敲瞿加梨的門,瞿加梨就問:是誰?梵天王回答:我是梵天王,我來看你,你不要說二位大阿羅漢的壞話。瞿加梨說:我聽佛言,你已得三果,而三果是不來,你怎麼又來了呢?梵王遂回答:「無量法欲量,智者所不量,無量法欲量,是人自覆沒」,聖人在止觀中,觀察我不可得,法也不可得,這種畢竟空寂之理性,謂無量法,是不可思量之境界;例如,這是光明,那是黑暗,這有相對的差別相,所以,我們能思惟,又例如,這是房子,那是大地,這是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長的、短的,這些有為法之差別相,有名字有形相,我們內心就可思惟之;聖人之無分別境界是無名相,不能以語言文字去形容,是不可異議,若凡夫想去思量無量法,是不行的,因為凡夫會被他的無明煩惱所隱沒,不可能去認識無量境界。梵王如此說,是在訶斥瞿加梨。梵天王是色界天人,不是欲界天人,梵天王與瞿加梨談不攏,就走了,梵天王就去見佛,向佛說剛才的對話,佛就讚歎梵天王所說的四句話很好,給這四句話加以讚歎。
「須菩提,於意云何,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實無有法名阿羅漢,(前面三段文裡並沒有這句話,但是,前面三段文也可以這樣說,實無有法名須陀洹、實無有法名斯陀洹、實無有法名阿那含),得阿羅漢者,在禪定中,正念提起,照見五蘊皆空,沒有一個不空而有自性之法,可以名之為阿羅漢,他如此觀察,這個色受想行識可以名為我嗎?他觀察這個色受想行識均是空無所有的,無我、無我所,所以,誰是阿羅漢,實無有法名為阿羅漢。
「世尊,若阿羅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若阿羅漢在禪定中觀察有一個我,而這個我是得到阿羅漢果,若是如此,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之凡夫了,因為凡夫才執著有我,聖人照見五蘊皆空時,沒有我,怎會執著有我、有我所呢?以上是說一般阿羅漢。
「世尊,佛說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所謂無諍三昧,諍是煩惱,無諍是無煩惱,這不是一般的無煩惱,這是說,修行無諍三昧之人,他有慈悲心,他不願因為是我的原因而引起別人之煩惱,若有人會因為我的行住坐臥而不高興,我就避免,有人不高興我在這兒走,我就不從這兒走,不引起他人不高興,此謂無諍三昧。無諍三昧是大阿羅漢已得到四禪八定、滅盡定之高深禪定所成就的,這位大阿羅漢於早晨入定時,能完全知道這一天要去何處、做何事、接觸何人、會有何人歡喜或不歡喜,他知道後會改變行程,若今日有何事要做,但會引起別人煩惱,又無法改變之,他就整日不出門,謂無諍三昧,三昧是定之意思。無諍三昧是慈悲心,他感覺眾生已很苦,若因為我而又使眾生煩惱,他就會避免這件事。在佛的弟子中,舍利弗、目犍連、摩訶迦葉尊者,很多大阿羅漢均能修行無諍三昧,佛也可以修行無諍三昧,但為何佛說須菩提在得無諍三昧人中是第一?大毗婆沙論提到,佛也得到無諍三昧,但佛不完全如此做,佛是常常入定觀察,知道今日有多少人可得度,若為這個人說法將可使他得聖道,但會有一部分人不高興,佛也不管,佛仍來度化此人,令其得聖道,這樣就與無諍三昧有衝突,但是,須菩提就不是這樣,若有人因為我而有煩惱,他就不做這件事,所以佛說,若站在無諍三昧之立場來看,須菩提是人中第一。
此處說一個故事,佛在世時,舍衛城有一個不信佛的年輕人,叫做因汝通,家中富有,某日將結婚,宴請婆羅門及親戚來祝賀,但未邀請佛來,當天尚未日出前,佛就招呼侍者阿難,一起至因汝通家前,所有賀客見佛來了,乃議論紛紛,詑異佛為何來了呢?佛遂招呼阿難去向眾人說:佛是三界導師,是人中最吉祥,今日是吉祥事,理應歡迎佛來,今日,因汝通是決定皈依佛而出家做比丘,婆羅門可以盡力阻撓看是否能成功?此時,婆羅門均大笑,認為因汝通今日要結婚,是不可能隨佛出家,但有一婆羅門認為有可能,他說,他以前見過佛所預言均是靈驗的,因此因汝通是有可能今日出家。婆羅門遂提議大家合力在屋外圍成七圈,看佛能有何辦法。後來,太陽初出時,因汝通出門要拜太陽,他是拜太陽之外道,此時,因汝通在陽光中看到一個身上掛著黃金繩之相貌莊嚴人,就在屋內設坐位使這人坐下來,這些婆羅門紛紛說,因汝通是有大福德者,故今日感得梵天王來祝賀婚禮。這位莊嚴人就問因汝通:你今日是要做啥?因汝通回答:是世俗之迎娶。此人又問:那要花費多少錢?因汝通回答:三百千金(亦即三十萬)。此人又問:你如何分配花用?因汝通回答:其中十萬金是宴請客人,十萬金是贈送妻子買裝飾品,十萬金是贈送予婆羅門。此人說:你宴請客人及婆羅門是好的,將來會得福報,但是,你將十萬金給妻子,是否要買這妻子?因汝通想一想,回答:也可以這麼說,是的。此人又說:妻子價值十萬元嗎?因汝通不答。此人又說:若把妻子之頭髮剪下來,能值十萬元嗎?因汝通回答:沒有。此人又問:若把妻子之手指甲剪下來,能值十萬元嗎?因汝通回答:沒有。此人又問:若你的妻子哭了,眼淚能值多少錢?若你的妻子咳痰,痰能值多少錢?此人一一舉出人體內的三十六種不淨物,說完後,因汝通就離欲了,他的欲界煩惱就沒有了。因為他以前在迦葉佛時代,曾出家為比丘,曾修過止觀、修過無我觀,觀察色受想行識眼耳鼻舌身意心肝脾肺腎均沒有我,曾有這種修行,現在經此人一一詢問,他的善根就出現,將欲界煩惱均除滅了,此時,這人就變成釋迦牟尼佛,並為因汝通說苦集滅道,因汝通立即得到阿那含果,佛遂拉因汝通之手離去,在場之婆羅門均不高興,佛也不管,仍度化因汝通。若是須菩提就不會如此做,若有人會不高興,他就不做,所以,佛說須菩提是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其他人均不如須菩提。
「是第一離欲阿羅漢」,因為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所以,他是第一離欲阿羅漢。離欲是無煩惱,欲界煩惱是欲。色界四禪、無色界四空定,凡夫若得到此種定,仍是有愛著心,他愛著禪定三昧樂,仍是欲,離欲則是把所有煩惱均清淨。
「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若行者」:佛如此讚歎我,但我在心中觀察,我不作是念,我不這麼想。因為觀察色受想行識均是不可得,空無所有,無我、無我所。若我這樣想,我是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我是第一離欲阿羅漢,我執著有我,世尊就不會說,須菩提是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佛就不會讚歎須菩提是歡喜修行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就是生死凡夫了。阿蘭若,譯為無諍。
「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若行」:這句話仍是須菩提自己說的。須菩提在禪定中修正觀時,觀察這無諍三昧也是不可得的,我也是不可得的,離欲阿羅漢等一些名相均是不可得的,沒有這些行,就是無我、無我所,所以,佛說須菩提是歡喜修行無諍三昧的人。
此段文是從初果、二果、三果、至四果,又說須菩提自己之境界,引出這麼多聖人,是為證明前揭無我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均是如此,所以,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前面引佛及聲聞境界,證明前面所說菩薩行是一致,此處又舉菩薩境界為證。
「佛告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昔在然燈佛所,於法有所得不」:釋迦牟尼佛,於成佛前,是經過三大阿僧祇劫之修行,釋迦牟尼佛於初發無上菩提心修行時,他是遇見古釋迦牟尼佛,二者同名,於第一大阿僧祇劫滿時,他遇見寶寂佛,於第二大阿僧祇劫滿時,他則遇見然燈佛,第三大阿僧祇劫滿時,則是遇見聖觀佛;釋迦牟尼佛於第二大阿僧祇劫滿時,是第七地菩薩,他聽到然燈佛說法就進步至第八地,然燈佛就為他授記曰,你再經過一個阿僧祇劫即成佛,名為釋迦牟尼佛。那時,釋迦牟尼佛是菩薩身分,名為善慧菩薩,他在雪山隨一位仙人讀書,那位仙人則是彌勒菩薩化現,善慧菩薩從仙人學習畢業後離山,到某處遇到一場辯論會,他參加辯論而得到第一名,獲得大會所贈送之五百金,他原打算將五百金拿回去供養師父,但是,忽聞然燈佛將來城裡,他認為佛是難值難遇,就未返回師父處,打算去城裡拜見佛,他以五百金向一位女子買五支蓮花,此女子又附上二支,共七支蓮,善慧將這七支蓮花散在空中供養佛,此時,佛行走之路前有塊泥污,善慧就伏在地上,並將頭髮散在泥污地,將泥污地遮掩,請佛從他的身上走過,佛也如此走過去,並為善慧授記,此時,善慧由第七地進步至第八地,得到無生法忍。實際上,初地菩薩時就得到無生法忍,現在說八地菩薩也得到無生法忍,是謂「無功用」,因為,初得無生法忍者尚須作意,入禪定中思惟身體是苦空無常無我的,然後才能入於無生法忍境界,但第八地時即不需此作意,有此不同。如來昔在然燈佛所,於法有所得不,就是得到無生法忍不?得無生法忍,就是智慧,就是無所得之智慧,你對那微妙智慧有所得不?你感覺所得到的智慧是真實性不?佛告須菩提,如來(釋迦如來)昔在然燈佛所得到無生法忍,有所執著嗎?
「不也,世尊,如來在然燈佛所,於法實無所得」:對於無生法忍之智慧是無所得的,觀察這智慧也是因緣所生,由於自己努力再加上然燈佛之加持,這樣才得到無生法忍,所以,這是因緣所有,是自性空的,自性空也就是無所得的,所以說「於法實無所得」。
「須菩提,於意云何,菩薩莊嚴佛土不,不也,世尊,何以故,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菩薩得到無生法忍,有二件事要做,莊嚴佛土及成就眾生。現在我們所居住之世界是眾生世界、或說凡夫世界。佛土,是佛所居住之世界,但也有差別,若佛度化凡夫眾生之世界是謂凡聖同居土;若凡夫不能到達那裡,必須聖人才能居住,則是法性土(天台宗謂實報莊嚴土,或謂方便有餘土),那是聖人世界。現在說凡聖同居土,這世界有佛、菩薩、阿羅漢、凡夫,例如,彌勒菩薩將來也在這世界成佛,將來這世界是七寶莊嚴之清淨世界,與現在世界之情況是不同。為什麼,因為,那時候人類完全是學習十善法,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綺語、不兩舌、不惡口、不貪、不瞋、不邪知邪見,都是修學十善之人,所以,那個世界是七寶莊嚴的世界,就是淨土。何謂莊嚴淨土?行菩薩道者,他自己將來要成佛,他成佛之世界必須清淨莊嚴,而非污濁世界,雖然世界的莊嚴,表面的山河大地是七寶所生,但主要還是人的問題,若世界完全是諸上善人聚會一處,當然就是七寶莊嚴之清淨世界,縱世界是七寶但若均是惡人,亦不得謂淨土,此處謂莊嚴淨土,是指發無上菩提心、得無生法忍的菩薩,他不斷地教化眾生,使令眾生共同發菩提心,行菩薩道,大家於長時期內(一大劫一大劫地)教化眾生,使令眾生均能學習五戒十善,均能發菩提心、修學聖道,將來成佛時,那世界即是清淨莊嚴,而這些受佛教化與佛同行菩薩道者,均往生到此世界去,隨佛繼續學習佛法,此世界即是莊嚴淨土、清淨世界。「須菩提,於意云何,菩薩莊嚴佛土不」,菩薩行菩薩道,修六波羅蜜,教化一切眾生,是有一個清淨的莊嚴世界嗎?不是的,佛菩薩是長時期、一大劫一大劫地教化眾生,佛本身有無量無邊的功德,加上與他同一志願行菩薩道者的功德,加上受他教化者的功德,是共業所成的清淨世界,成就以後,佛菩薩均在此世界居住,繼續教化眾生,這種境界,你說佛菩薩莊嚴淨土,是否有一個真實的莊嚴淨土?佛在此與須菩提討論此問題,須菩提回答「不也,世尊,何以故,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這個世界有很多善人、聖人、及七寶莊嚴,但這都是因緣所有的,是眾多因緣長時期修集所造成的,所以,是自性空、畢竟空,從畢竟空上看,也就沒有莊嚴世界可得,故謂「即非莊嚴」;但畢竟空並不妨礙緣起法,緣起法還是存在,所以,假名為莊嚴佛土,故謂「是名莊嚴」。
「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前面說,菩薩得到無生法忍,菩薩對自己所得到之無生法忍,也是認為無所得的,又菩薩莊嚴的佛世界,他觀察這莊嚴世界也是無所得的、是空無所有的,就是前面所說「我空、法空、空空」。所以,佛招呼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就是前面所說,你必須是「無我相、無法相、無非法相」,都是無所得的,你生出這樣無所得之智慧,就是清淨心,若你對淨土世界有很多美麗的色聲香味觸法境界,你對這些境界,心裡產生愛著,就是染污心,就不是生清淨心。若心接觸色聲香味觸法時,心有取著,生取著之心,就是住色聲香味觸法而生心,但佛告訴我們「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我們的心接觸色聲香味觸法時,你不要取著它,不要執著它,要觀察它是因緣所有的、無常的、無我的、畢竟空的。所以,「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無所住」就是沒有色聲香味觸法可取著,就生出清淨、無所得之智慧心,「而生其心」就是生出、引發出來無所得的智慧。無所得的智慧生出來以後,第一義諦境界就現出來。
「須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於意云何,是身為大不,須菩提言,甚大,世尊,何以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前面一段先言得無生法忍,次段言莊嚴淨土,現在則言菩薩得法性身。「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是得到法性身之意思,菩薩得到無生法忍以後,到第八地時,能把三界煩惱完全清除,此時,這菩薩就無三界之肉身。初得無生法忍之初地菩薩,他的三界煩惱還是有很多,所以他不能離開這世界,但他不會到三惡道,就在人間、天上。未入聖位之菩薩,初發無上菩提心時,他能努力修行六波羅蜜,一方面栽培自己善根,另方面教化眾生,長時期如此做,菩薩之身體較一般人健康,也特別莊嚴,與凡夫不同,但他也會老病死,他若得到無生法忍以後,他有「無我」、「無我所」之智慧,以此智慧及大悲心,再繼續修行六波羅蜜、教化眾生,他再得到之身體果報就會更殊勝。我看過達賴喇嘛之照片,最初聽說西藏喇嘛是一世一世的轉世修行,我心裡當時有一點疑惑,後來,聽說達賴喇嘛最初是宗喀巴大師之弟子,轉至第幾世時,他就宣布不再來了,所以,後來幾世之達賴喇嘛並非以前之達賴喇嘛。此處說,得到無生法忍之聖人,他繼續不斷修行六波羅蜜,自度度他,栽培善根,到第八地以後,就把三界以內的所有煩惱都滅除了。菩薩,多數是在人間從父母得到一個身體,他雖修行禪定可以到色界天、無色界天,但是,他不去色界天、無色界天,他於臨命終時仍迴轉要到欲界來受生。若凡夫得到色界定、無色界定,死後就到色界天、無色界天,不能再來欲界受生死,除非他的色界定、無色界定壞了,就再回到欲界來受生死。菩薩,是願意在欲界受生死,他不去色界天、無色界天,為何原因?因為,色界天、無色界天的人不容易度化,他們有高深的禪定,故無何苦惱,不老不病,只有最後的死亡,所以,他們不願聽菩薩的教化。但是,欲界的人有很多苦惱,我們不願意受苦,聽說相信佛法能不老病死,我們就願意相信佛法,容易受度化,所以,菩薩是在人間。所以,得到無生法忍的聖人菩薩,雖然有高深禪定,他不去色界天、無色界天,他仍在人間;但是,他不斷修行,等到第八地時,斷除所有三界內之煩惱,他想要繼續在人間受生死,就不能以煩惱及業力作本錢了,(我們輪轉生死,就是靠業力),菩薩已無煩惱,業力不發生作用,所以,他不能在人間受生死,他就到佛的世界(聖人的世界),那時,他得到的身體是謂法性身,就是無漏功德所得之果報。他在人間度眾生時,是以他的化身,不是他的本來面目。他所得到之法性身,是特別高大,是特別莊嚴,不可思議境界。「須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經論說,須彌山王,是入水八萬四千由旬,出水八萬四千由旬,為四寶所成,特別高大,以此形容菩薩法性身的高大莊嚴境界。「於意云何,是身為大不」,佛問須菩提,你心裡是如何想,他的身體是否高大?「須菩提言,甚大」,須菩提回答,的確是高大。我們讀觀無量壽佛經、無量壽佛經,知道阿彌陀佛的身相是很大,而法性身的大菩薩身相也是很大,但是,我們凡夫的身相為何不能那麼大呢?因為凡夫有我執,執著這是我的,一執著,所做功德受到我執影響,因此所得果報就變小了。現在的人還有如此大,將來人壽到了三十歲、又漸減為二十歲、十歲時,人之身體就更小了,因為煩惱執著愈重,人的果報也就愈小。「何以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須菩提說,他的身體那麼大,是什麼原因呢?因為他有無所得之智慧,心裡不執著我、我所,因此身量大,「佛說非身,是名大身」,他觀察他的殊勝身體也是因緣所有,你肯以無所得智慧、大悲心,去修行六波羅蜜,廣度眾生,將來就會得到此身體,你只要肯努力創造就會有此身體,既然是因緣所有,它就是本性空,故謂「非身」,但是,因緣所有也是宛然存在的,又可名之「大身」。
此段文在說明:菩薩得到無生法忍、他的莊嚴佛土、他得到法性身,但在菩薩之心境裡,都是無所得的,他不執著這件事,還是我空、法空、空空的境界。與前文的意思是一致的。
有人提出問題:釋迦牟尼佛早已成佛,無業力與煩惱,為何仍來人間出生成佛?
師答:若釋迦牟尼佛不在人間找個父母,就突然來一位佛,那麼,我們人間可能很難相信,會認為是妖怪,所以,釋迦牟尼佛不暴露他的身分,也是有父母,但是,他不是普通人,他的父親是國王,他可以繼承王位,發揮才幹,享受大富貴,而他放棄這些,要去追求真理,他去學習禪定,發現禪定尚不能解決問題,他又去六天苦行,發現苦行亦不行,這時,他去菩提樹下,以禪定思惟緣起之道理,這才開悟,得到無上菩提,此時,他去各處宣揚真理,就有人相信,因為,他也是有父母,又是如此修行多少年,他也是有眼耳鼻舌身意,他能修行成功,我亦能修行成功的,所以,釋迦牟尼佛不會突然從佛世界來,他不怕麻煩,就繞個圈子,在人間有父母,示現這些事情才成佛,因為釋迦牟尼佛顧慮到眾生之分別心、疑惑心也是很大的,他如此做才容易取得眾生的信心。
某人又問:八地菩薩也是如此?
答:是的。他未入八地時,也是有聖道,但他仍有多少煩惱,所以,他假藉煩惱在人世間流轉生死,他把煩惱去掉以後,就不能以煩惱來流轉生死,他就到佛世界去,得到法性身,但是,他還有慈悲心,他不忘眾生苦,所以,他又有化身,化身來到人間,也是一樣有父母。但是,這又分幾種,例如,我們這個世界有人念觀世音菩薩,若你有困難時就念觀世音菩薩,觀世音菩薩會來救護你,你可能未見到觀世音菩薩,但困難是解決了,這是臨時性的,也有可能你會見到觀世音菩薩來救護,但是,忽然間,觀世音菩薩又不見了,這是一種情形,不論我們念普門品、大悲咒、觀世音菩薩名號,是先有信心,……(以下脫漏)。
此段文是較量功德,前面是以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布施之功德來較量,此處則是以恆河沙數之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來作較量,是一層更深一層。
恆河,有的地方說恆伽河,有的地方說競伽河,非中國話,翻譯為天堂來,印度人認為這條河是從天堂來的,實際上,河水是從雪山的阿爾巴池流下來,印度人稱是從天堂來。印度有三大河流,洹河之沙較其他二條河流多,佛說法時多數是在此地區,而且,恆河的名氣很大,為多數人所知,所以,經裡常以恆河作譬喻。
「須菩提,如恆河中所有沙數,如是沙等恆河,於意云何,是諸恆河沙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諸恆河尚多無數,何況其沙。須菩提,我今實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寶滿爾所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而此福德,勝前福德」:佛問須菩提,如恆河中沙的數目,一粒沙作一恆河,恆河沙數的恆河,是否很多?須菩提回答,很多。「實言」,加上一個實字,勸人相信的意思。以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布施,所得福德是很多,但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對金剛經有信心、有歡喜心,於金剛經能受持全部、半部或最少四句偈,為他人說,此人所得福德即逾前者,原因與以前所說相同。
有人問:何謂四句偈?
師答:很多人不明白金剛經所說的四句偈。因為,金剛經只有於後文才有二個四句偈,其餘均是長行,如何解釋四句偈?古代大德的解釋有不同說法,但綜合起來有二種說法,(一)計算經的字數,以三十二字即一偈:你能受持金剛經內最少的三十二字,就是四句偈。(二)若這一段文能表達金剛經之要義、道理,就是四句偈:我認為這個說法較好,所以,金剛經文的一段一段均是四句偈。例如:「佛告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昔在然燈佛所,於法有所得不,不也,世尊,如來在然燈佛所,於法實無所得」,這就是四句偈。例如:「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這就是四句偈。若這一段文能把金剛經之道理說圓滿,這就是四句偈,每一段文均能名為四句偈。
這是讚歎學習金剛經之功德很廣大,如此,可以引發我們學習金剛經之興趣,我們就會歡喜受持讀誦,歡喜去研究它的道理,我們從受持讀誦研究道理時,就栽培善根,我們就會或多或少去修行,將自己的妄想心停下來,能靜坐一刻鐘,思維「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無我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如此思惟,就在內心深處栽培了般若種子。栽培般若種子有何好處呢?你將來就有見佛之因緣!為何有些人能見到佛,有些人不能見到佛?你沒有見佛的因緣,就不能見佛。金剛般若法門是出世間之大乘法門,不是人天乘之佛法,所以,我們若以歡喜心學習,就栽培善根,你將來就能見佛,若彌勒佛將來在世間成佛,你決定能見到彌勒佛,因為你栽培善根了;或許,你願意念「南無阿彌陀佛」,願生阿彌陀佛國,你也決定是能去阿彌陀佛國。若你只是念阿彌陀佛經、念阿彌陀佛號,誠懇發願求生阿彌陀佛國,你當然也可以往生至阿彌陀佛國,但你若能再讀誦金剛經,你將來在阿彌陀國,能較快點得到無生法忍。若你肯努力不懈怠的學習金剛經,又有戒定之幫助,你有可能在此生得到無生法忍。金剛經是有此作用!
此處仍讚歎學習金剛經之功德很廣大。
「復次」,前面已讚歎得到殊勝的福德,其實仍有不同理由。
「須菩提,隨說是經,乃至四句偈等,當知此處,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皆應供養,如佛塔廟」:隨某人在何處,或在山林、城市、寺院等地,為人演說金剛經,或為人講說全部金剛經,或最少四句偈,你應知道,這個講經地方就是受到尊重,經所在處,法所在處,一切世間天、一切世間人、一切世間阿修羅,他們皆應供養這個講說金剛般若法門之地方,就像供養舍利塔或佛像廟似的尊重。天人阿修羅,是六道中的三善道。天人,是六道中享受最好的,除地居天有些問題外,其餘空居天的天人的身體健康、不老不病、盡形壽都是快樂的,且壽命長。我們人間的人,是有老有病,有多很糾紛,有很多苦惱。地居天,有些問題,他們有時會和阿修羅戰鬥,彼此不和,經上說,天人是住在須彌山上,但須彌山原是阿修羅住的,劫初時,色界天二禪天(光音天)的天人死了,生到欲界天之忉利天,他要住在阿修羅原來住的須彌山上,阿修羅乃退讓,因此,須彌山成為諸天所住之地方,阿修羅雖退讓,但仍不高興,故彼此不和;另外,忉利天王(釋提桓因),已有眾多妻妾,仍不知足,又娶阿修羅王之女兒至天上住,天女是不會嫉妒障礙,但阿修羅王之女兒會嫉妒,因此,阿修羅王之女兒常回去向阿修羅王告狀,阿修羅王因此常要與諸天作戰,所以,地居天有時會有此問題,但也不是常打仗。天人的福報大壽命長,他們不須工作,每日只是遊戲享受五欲樂,所以他們欲先享受五欲樂,無心學佛法。人是在地面居住,有貧富貴賤,有老病死苦惱,但是,人間有佛法,因此有可能接受佛法。在人間接受佛法且受持三皈依五戒者,也有可能升天,他到天上後可能繼續學佛法;但若在人間做功德之非佛教徒,他到天上去後,未必能信佛,仍為五欲所迷,就沒有時間學佛。所以,人間可學習佛法,是諸天所不如之處。阿修羅,翻譯為不端正、無酒,阿修羅的世界是沒有酒,阿修羅世界的女人非常美,有時阿修羅的女人美過天女,所以,釋提桓因娶阿修羅王的女兒,但阿修羅之男人很醜陋,又阿修羅之性格多嫉妒、多瞋恨、多疑惑,例如,有一次,佛為天人說四念處,後來,阿修羅也來聽法,佛也為他們說四念處,但阿修羅的心裡卻疑惑,佛為天人說五念處,為我少說了一個念處。但阿修羅也是福報很大,與諸天一樣有神通,是三善道之一。
「如佛塔廟」,塔,印度話是塔婆,翻譯為方墳、或高顯處,中間供奉佛的舍利。廟,是供奉佛像處。相信佛法者,對於供佛舍利之塔或供佛像之廟,均會以香花供養禮拜。因為,佛有大智慧,大慈悲,有無上道德,所以我們是五體投地供養讚歎。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供養演說般若法門之地方,也能如佛塔廟。事實上,般若法門在佛法中之重要性,是超過佛的塔廟,此處言「如佛塔廟」,是有一點方便之意思。因為天人阿修羅對佛之塔廟有恭敬心,但對經論之恭敬心,似乎不是那麼殊勝,所以說「如佛塔廟」那樣的恭敬供養。
「何況有人盡能讀誦」:演說金剛經之四句偈即能如此恭敬供養,何況有人盡能受持讀誦,受持讀誦全部金剛般若經之地方,更能特別恭敬供養。
「須菩提,當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前面提到演說金剛般若法門之地方,均能受到三善道(天人、人、阿修羅)之恭敬供養,此處則說人,受持讀誦演說金剛般若法門的人,是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受持金剛般若法門之文句,將文句背下來,文以載道(文裡有道理),你能受持文,文裡有義,則你一定能受持義,你能不斷學習、思惟,多參考印度大德或中國歷代或現代人的註解,能多參考並思惟,不斷學習,必能深入金剛般若法門之第一義諦境界。初開始,多屬於分別境界,但如此分別思惟,也就不可思議,你若能學習奢摩他(止)、毗缽舍那(觀),有禪定功夫,如此栽培之善根就更殊勝了,故謂「當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金剛般若法門,是屬於大乘菩薩道,是成佛之法門,(三乘,是指聲聞乘、辟支佛乘、菩薩乘),若能努力學習,我們會在心的深處,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門。何謂最上第一希有功德?你有般若波羅蜜之學習,又有前五波羅蜜之學習,如此六波羅蜜之功德均能栽培了,這就是成佛的因緣,在你內心裡面有成佛的種子,不止將來能見到彌勒菩薩,更超越阿羅漢之境界,會得到無上菩提,如此,無上菩提之善根是最殊勝的,是人乘、天乘、辟支佛乘、聲聞乘所不能及,故謂第一,其餘一切世間法也不能比,故謂希有。前面說到因汝通之故事,我們的身體、眼耳鼻舌身意、心肝脾肺腎,猶如臭皮囊,是不值得愛著之東西,但如學習般若波羅蜜,你就在臭皮囊的色受想行識裡面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臭皮囊裹面就有寶了。
「若是經典所在之處,即為有佛,若尊重弟子」:這是總結這段文。若是這個經典所在的地方,你認為只有一經本在那裡嗎?不是如此簡單的!金剛般若經所說一切法是寂滅相,就是法身佛的境界,而且,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金剛經是諸佛之母親,諸佛之母親在此處,諸佛也就在此處,所以說「即為有佛」。何謂「若尊重弟子」?學習佛法的人,已見到諸法寂滅相之道理,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見到無為法就是聖人,聖人是值得尊敬的,所以說「尊重弟子」,不是凡夫比丘,而是聖僧,有聖僧在此處。金剛經在此處,就是有佛及聖僧在此處。大阿羅漢、大菩薩,均是聖僧,文殊菩薩、普賢菩薩、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均是聖僧,舍利弗尊者、目犍連尊者、須菩提尊者、摩訶迦 延尊者、賓頭盧頗羅墮等尊者均是大阿羅漢,是聖僧。這就等於是有三寶所在的地方,當然是值得特別尊重恭敬的。
前面是以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之布施功德來顯示學習般若波羅蜜之功德廣大,由此可知,學習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之重要。若以世間事來觀察,做一個成功之醫生、建築師等其他事業,若他很幸運,他在一生中又可賺多少錢?現在學習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之功德,就能超過以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七寶布施之功德,從此來看,現在世界,沒有一件事賺得錢可趕上受持讀誦金剛經所賺得錢多,從這裡看,學習世間各種專業知識均不及學習佛法之重要。如此讚歎,所以,下文告訴我們應如何學習這部經。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當何名此經,我等云何奉持」:這部經應叫什麼名字呢?我們感覺到學習金剛般若法門經之功德太大了,想學習,應如何學習?奉持,就是學習,一般認為到學校讀書是學習,但是,對於佛法的修行亦包括在內,學習佛法並隨順佛法道理去修行,均名為學。我們應如何隨順佛之教導去修學這個法門呢?這裡有二個問,一個是問名,一個是問奉持。
「佛告須菩提,是經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以是名字,汝當奉持」:佛回答,我告訴你,這部經的名字就叫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的名字是佛自己說的,(有的經本身說出很多名字,翻譯的人就選出一個名字標出),你就按這個經名意義去學習這個法門。我們從「如是我聞」學習到此,感覺上,金剛般若法門的主要一點,就是以金剛般若來破除一切境界、一切功德的虛妄執著,用般若智慧來掃除一切戲論執著,不管是拜佛、念經、布施、持戒、忍辱、精進、行住坐臥語默,都沒有執著心,一切地方均如此。我們是凡夫,隨時隨地均有執著心,若我們發了慈悲心,好心去對待別人,也是有執著心,必須用金剛般若破除這一切執著心,使令所做之功德是清淨無為的,成為無漏的功德。你按這名字、按這金剛般若之意思,才能不忘正念,如此修行就好了。
「所以者何,須菩提,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這個地方的解釋分為二部分,第一種解釋:金剛般若波羅蜜,我們按這名字去修行,為何要如此修行,有何理由?「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我們從前面經文「如是我聞」說至此處,已說了多很的般若波羅蜜,即不是般若波羅蜜,這道理如何說?例如:地水火風之火,當我們嘴巴說「火」這個字,這個「火」字,只是個名字,並不就是真的火,若說「火」這個字就是真的火,那我們嘴巴說「火」,不就把嘴巴燒了嗎?所以,可以表示,我們說「火」,只表示一個名字,不就是那件事,當然也有關係,我們說「火」,並不是指水,我們說「水」也是一個名字,不是火,其他一切名字、言說,均如此。又例如:建築師畫圖要造房子,圖與房子有關係,但圖並不就是房子。現在,佛說金剛般若波羅蜜,只是語言文字的金剛般若波羅蜜,不是那些已修行成就的佛、大菩薩、大阿羅漢等聖人所成就之金剛般若波羅蜜。現在,佛只是說語言文字之金剛般若波羅蜜,這個語言文字的金剛般若波羅蜜,尚是不行的,你還要「以是名字,汝當奉持」,你要繼續修行,依這個名字去修行,漸漸進步,才是真實的金剛般若波羅蜜。你若只是口頭上唸「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這是不行的。所以,「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你不能執著語言文字的金剛般若波羅蜜就是般若波羅蜜,這是不對的。所以,我們學習佛法,非要繼續努力不可。
禪師語錄有一則故事:道明禪師,他是很了不起的人,有一出家人來拜見道明禪師,道明禪師乃問曰:你從何處來?此人回答:從劉陽來。道明禪師又問曰:劉陽的大德如何討論佛法?此人回答:該處大德有一句話,遍地行無路。道明禪師又問:那些大德果真如此說?此人又回答:是的。道明禪師就以香板打之,說:你這個念言語漢(你只會念這句話)。佛說這般若波羅蜜,只是言說波羅蜜,非那個真實的金剛般若波羅蜜。我有一個想法,有的出家人是學禪,稱為「宗下」,有的出家人是隨一位大德學習佛法,稱為「教下」,(就是跟隨一位老法師學習經文如何解釋,是學教的法師),道明禪師打那個人並罵他,你這個念言語漢,就是在訶斥學教之法師,只會念文句而不肯用功修行。此段文「佛告須菩提,是經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以是名字,汝當奉持」,須菩提是代表大眾,要努力修行才可以。
「是名般若波羅蜜」:有的本子無此句經文,有此句話也可以,道理上並不妨礙。是一個假名的金剛般若波羅蜜、是語言文字的金剛般若波羅蜜,也可稱之為金剛般若波羅蜜,雖然非那個勝義的金剛般若波羅蜜,但我們凡夫學習,還要從這裡開始,若不從這裡開始,我們是無希望得到解脫的,所以,它雖然不是勝義的金剛般若波羅蜜,但我們仍要從這裡學習,它仍是很重要。
「所以者何,須菩提,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這個地方有另一個解釋:「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指證法,學習佛法已入聖道之聖人,乃至佛的境界,是謂證法。「如來有所說法不」,是指教法,即語言文字的佛法。學習佛法可分為二個部分,一個是證法,一個是教法。從證法上來訶斥教法,你要努力這樣學習。以下所說是教法。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所說法不,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佛招呼須菩提,你心裡想過沒有,佛為一切眾生演說佛法不?有為一切眾生演說金剛般若波羅蜜不?須菩提回答,如來沒有說法。是什麼道理?這是立場問題。一般人說話也有此情形,先要有名字才能說出來,「名為先故想,想為先故說」,有現成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連起來就是名,一個名字一個名字連起來就成為句,有名句以後,心中才會思想,心中有思想才會有語言說話,所以,名、想、說三個部分,若無名字,心中即無法思想,也就不能說話。我來到美國以後,思惟這道理是更明顯,我以前小時候在家時學過英文,學習的時間很短,後來出家,到香港時也學過英文,但也是停下來,來至美國又學過一短時間,但又放下來,因為,實在覺得學習佛法較重要,所以捨不得花時間學英文,因此,我一直不能以英文說話,我從此處覺悟到,我只能以中文說話,不能以英文說話,所以,我也無法以英文去思想,假設我也不懂中文,則我完全也不能想。我也曾經學過一些滿文與日文,但也都忘記了。所以,若一個人不懂任何名字文字,則這個人的心都不能動、不能思想。因此,你應先認識名(文字),由文字組成名,由名組成句,然後,由名句才能思想,才能說話。按佛法道理說,佛法說勝義諦,一切法是因緣生的,所以是無自性的、空的,在畢竟空的境界上,是無差別相的,所以叫「平等空性」;但緣起法是有差別的;若緣起法之畢竟空性,就是無差別相,在無差別相中,不能有名,不能有文字的。因為緣起法有差別相,我們才能說這是青黃赤白、長短方圓、大小等,各式各樣的名句才能說出來;但在平等空性就無差別相,這些名句都用不上了。所以,若沒有文句,我們思想就不能活動;我們在世俗諦,在緣起法的境界上,可以思惟說話;若站在第一義諦(一切法畢竟空性)立場,就是不可說,沒有話可說,所以,「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佛為救度我們,才方便立出語言文字,方便地使用我們的語言文字來表達佛法,告訴我們這是苦集滅道、十二因緣、佛、凡、聖,種種安立這些名字,這是一個方便。所以「法尚應捨,何況非法」,道理是一樣,我們要用船到彼岸,但到彼岸後,船就不能用,因為,這些筏,就像這些佛法,均是名句、語言文字的佛法,但是,若到達第一義諦,這一切語言文字就都不能存在、不能用。所以,「法尚應捨,何況非法」、「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所說法不,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從此處看出來,語言文字的佛法只是方便,能到彼岸,但到了彼岸就不用了。禪師語錄有一句話:「太平本是將軍治,不許將軍見太平」,世界太平是將軍冒著生命危險打來的,但太平以後,將軍就死了,不許將軍見太平。我們坐船到彼岸,但到彼岸後,就不用船了。語言文字的佛法,只是前方便,非究竟佛法,《大般若經》說:「過一切名字,是真佛法」,要超過語言文字時,才是真實佛法,也就是無名字的境界。在第一義諦的立場,都是沒有話好說,但為了救度眾生,就方便地要有語言文字之佛法。所以,我們不能執著語言文字,但又不能不重視,我們學習佛法要知道這件事,如指指月,手指是指月亮,若誤手指是月,就不對了,就失去佛的本意。因此,「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沒有說什麼。
「須菩提,於意云何,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塵,是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這段講佛說法的地點。小乘法認為,這個三千大千世界是釋迦牟尼佛教化眾生之地點,大乘法認為,釋迦牟尼佛的教化區是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是很廣的。三千大千世界,我們可以如此分析思惟,它是由微塵集聚而成,這麼廣大世界的微塵是否多不?須菩提回答,這些微塵是太多了。
「須菩提,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這段文是指佛說法的地點是緣起的。我們居住之世界,說到最小的是微塵,說到最大的是世界,依我們凡夫執著之心情而說,對於微塵或世界,我們均認為是有真實性的。那麼多的微塵,凡夫認為是有真實性的,但佛說微塵是無真實性的,它是緣起的,也是自性空的,「如來說非微塵」。自性空故是緣起,緣起的,所以,也還可以說它是微塵,「是名微塵」。前面曾經說過,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四果阿羅漢等聖人,他們認為自己已得須陀洹果、斯陀含果、阿那含果、阿羅漢果嗎?沒有!他們都沒有「我見」,這是在真實的立場觀察「我」是不可得,但在世俗諦的立場觀察,他們是得到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羅漢等四果,這話還可以如此說,緣起假名的我,仍是有的。你若執著有一個實體的我,就不對了。與此道理相同,觀察微塵是緣起的,它就是自性空的,雖是自性空的,緣起的微塵還是有的,還可以稱之為微塵,「是名微塵」。
「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三千大千世界,它也是無自性的,它也是緣起的,所以,是名世界。《大毗婆沙論》說到一件事,轉輪聖王在人間是大福德者,任何人見到轉輪聖王,都會生起恭敬心,特別尊重,但修行人在奢摩他(止)裡面,心裡寂靜時,以微塵來觀察,觀察轉輪聖王也是地水火風組成身體,用內心智慧去分析,轉輪聖王也都變成微塵,然後再去觀察狗,狗是不能與尊貴的轉輪聖王相比,狗是不值得尊重的,但是,你在奢摩他、毗缽舍那裡面觀察,思惟狗也是逐漸變成微塵,它若與轉輪聖王的微塵混合起來,又有何不同?此時,就都是平等的,如此解釋,以天台宗說,就是「析空觀」。因為凡夫之心情隨境界轉,會引起很多苦惱,若以此方法觀察,將一個人思惟成微塵境界,那微塵有何可愛或憎惡呢?心就能平靜下來。
有一故事,清朝,四川某人,至江南當官,收到家書報告說,鄰居修牆竟占到此官人家的地,家人打算興訟,這當官的人就回書信說:「千里來書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長城萬里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現在我們與別人爭這塊地,一定要在此處修牆,過幾天,我們死了,這塊地是屬於誰的?我想,這個當官的人,一定是信佛的人,他的這封信就是在說人命無常的道理。以人命無常之道理,就把這糾紛解除了。後來,這家人同意讓鄰居三尺,鄰居見狀,亦同意退讓三尺,中間就留有六尺的巷道。這是真實的事,不是小說。土地的糾紛,其實,在國家與國家間亦是一樣的。
這段文,佛說都是微塵境界,又何必那麼認真去爭呢?但是,此處說,微塵與世界都是緣起的,是何因緣生起呢?就是這世界的眾生業力所造的,共業所造,若業力改變了,這世界就轉變了,它本身是無決定性的。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前段文是講佛說法之地點是緣起的、畢竟空的,不能生取著心。這段是講佛(說法主)也是緣起的、畢竟空的。前文曾講說「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與這段文是相同意思,但非重複。前面經文的意義是在「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而此處是指「說法主」,在說法主方面,不能執著有一個真實的佛。我們見到一個人有三十二相就是見到佛嗎?「不也,世尊,不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就是無相,「是名三十二相」,緣起的佛也可以稱之為三十二相,但他是畢竟空寂的,我們見佛說法時,我們對佛不生取著心,就是這個意思。
我初出家的那幾年,讀禪師語錄,我讀不懂,就不讀了,後來,讀的時候有些分別心,就歡喜讀,到現在仍有歡喜。禪師語錄有一則故事,趙州禪師從外面進入大殿,見到侍者文遠在拜佛,趙州禪師就問他在做何事?侍者回答:「我拜佛也是好事」,趙州禪師就說:「好事不如無」。好事不如無,如何解釋?拜佛時,朝暮課誦本有句話「能禮所禮性空寂,感應道交難思議」,觀察佛像、觀察佛,是緣起的、畢竟空的,又觀察自己也是緣起的、畢竟空的,畢竟空與畢竟空,何有拜佛之事,雖然拜佛,但拜佛這件事又是畢竟空、不可得的,這就是「好事不如無」,「無」應是這樣解釋,不是說你不要拜佛。佛教徒,初開始,應先知道如何拜佛、拜懺、念佛,但是,進一步是學習般若波羅蜜的智慧,必須遍在一切清淨的修行法門裡運用,就是掃除一切執著,你如此拜佛之功德就是很大,那就是得無生法忍的因緣。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恆河沙等身命布施,若復有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甚多」:此處又是較量功德,前面是說以七寶布施,此處是說以身命布施。七寶布施是外財,身命布施是內財,外財是身命生存之因緣,可說是外命,故能布施也是不容易。若以身命布施,就更困難,但有時亦能布施,例如,父母生病,以割自己的肉來供養父母,或兄弟姊妹有特別困難,我也可以自己的生命去幫助他,或為民族、國家而不惜生命,殺生成仁,捨身取義,就是身命布施,但均是有限度,是為我所愛的人、我的國家民族去布施,也是不容易。但若發菩提心,是為一切眾生服務,就是無限度,經論上說,天不下雨,導致人民生活困難,菩薩就發願做一隻大魚游在岸邊,使人們捕之而割肉填腹,這是菩薩發心以身命布施。前面說,以外財布施之功德,不如學習金剛般若法門的功德殊勝;現在說,以身命布施,仍不如學習金剛般若法門的功德大,以恆河沙等身命布施已是很多,仍不如學習般若法門的功德大。因為身命布施只是暫時救濟,不如佛法對人的覺悟是更殊勝,它能令人的思想得到正知正見,這是非常重要,你若能如法修行,就更能進步,能得大解脫,能得無上菩提,所以,這功德特別多。
此處說,須菩提讚歎金剛般若經之殊勝,也讚歎學習金剛般若法門有成就者之功德大。
「爾時,須菩提,聞說是經,深解義趣,涕淚悲泣」:「深解義趣」,是能深深了解般若法門之義及旨趣。義,是義理,例如:「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這是一個義。旨趣,是有點不同,例如:前面所說「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與後面所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的旨趣是不同;前面是說,你本身的修行不同,見緣起即見法,見法即見佛,若見諸相非相即是見佛;後面是說,你拜佛時不能取著佛的相,或聽佛說法時不能取著佛的相,拜佛時能如此觀察,就能栽培無生法忍之因緣,前後旨趣有不同。須菩提是大阿羅漢,他是聖人,他的智慧是很高,故能深解義趣。「涕淚悲泣」,須菩提原是生死凡夫,流轉苦惱的生死境界,現在能遇見佛,感覺到佛的大慈大悲、法門特別殊勝,內心受到感動,故涕淚悲泣。
「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說如是甚深經典,我從昔來所得慧眼,未曾得聞如是之經」:「希有」,金剛般若是無相甚深法門,是很希有。「我從昔來所得慧眼,未曾得聞如是之經」,我從一開始見佛聞法以來,在聽佛說阿含經時,我就能如法修行,就得到阿羅漢果(得阿羅漢果只是一個名字,事實上就是得到慧眼,就是得到無我、無我所之智慧,智慧就是眼睛,初果是得到慧眼,二果、三果、四果,亦都是得到慧眼,當然,阿羅漢果的慧眼是較初果、二果、三果的慧眼更高深),我從昔來聽阿含經,得到阿羅漢果,一直到現在,這麼多年來,我未曾聽聞佛說此部經,今日始聽聞,可見此法是希有,讚歎此法希有。《大智度論》提到,佛在阿含經裡面說到很多佛法,但均未說到行菩薩道之事情,這與此處的意思是相合的。金剛般若經是大乘菩薩法門,菩薩修學此法門能得到無上菩提,阿含經是未曾言此法門,所以是希有。以上讚歎般若法門是甚深希有。
「世尊,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信心清淨,即生實相,當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此處是讚歎學習金剛般若法門者所成就之功德殊勝。「信心清淨」,此信心是與智慧在一起,與前文「得一念淨信」的意思是相同。「信心清淨」,就是得到無所得之智慧,滅除了愛煩惱與見煩惱,心就是清淨。由初果聖人以上乃至阿羅漢果境界,都是信心清淨,若菩薩則是得到無生法忍了。「即生實相」,他的清淨信心成就了,也就是無我無我所之畢竟空智慧成就了,如此,諸法畢竟空的真理就顯現出來了,生是顯現的意思。當知此人所成就之功德是最殊勝的、最希有的,他能聽聞金剛般若經,會有如此高的成就,是非常希有的。
「世尊,是實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來說名實相」:這句話是解釋前文的「實相」,一切因緣生法是畢竟空,離一切相,就是實相。一般凡夫認為做總經理、董事長、省主席是很好,等到你去做董事長、省主席、省長、總統,就會感覺到很苦惱,那不是真實好,你雖感覺那個位置很好,等到你做到那個位置,你就會感覺到苦的境界。你如按佛法修行,觀一切法畢竟空,真理若顯現了,即是永久安忍自在快樂,它對你無欺罔性,不會令你失望,你若成就以後,真實是安樂的,故名實相。但在實相本身,是沒有名字的,是沒有這個「實相」的名字,是為引導我們而說「實相」,這是為引導我們而說的話。
前面經文「若復有人,得聞是經」,是指當佛在世時而說。這段經文「世尊,我今得聞如是經典,信解受持,不足為難」,是指須菩提現在正聽佛講解這部經典,他能發出信解心,他能相信,又能明白這道理,又能受持,這不是太難,因為佛說法是特別微妙,佛的聲音特別好聽,佛的語言也特別善巧方便,佛有大智慧故能說法契機,使令聽者生歡喜心,引起聽者之大智慧生起,故容易信解受持,不足為難。「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眾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是人即為第一希有」,是指佛滅度不在世,後來的人,縱其善根好,但有多少業障,就有困難,若有眾生得聞是經能信解受持,這個人就是很了不起。
「我今得聞如是經典,信解受持」,須菩提尊者說他對金剛經能「信解受持」,這種「信解受持」是很高的大阿羅漢境界。我們一般人若說自己對金剛經能信解受持,這種信解受持是有幾許高?須菩提尊者說他對金剛經能信解受持,是很高的境界,是大阿羅漢的境界,不同於一般人說他能信解受持。「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眾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是與須菩提尊者相提並論,可見此人是已得無生法忍,最低限度也是大阿羅漢以上境界,所以,讚歎此人為第一希有,是最殊勝的。
「何以故,此人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後五百歲之人能信解受持,即為第一希有,有何理由說他是第一希有?因為,學習般若經的這個人,已到了「無我相」之境界,這是阿羅漢境界,「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就是信解受持的內容。
「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無四相,非指有四相(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而將這四相破壞掉。這四相(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本來就是沒有的,因為凡夫無智慧,所以希望(執著)有四相(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若說「無相」,就是將自己執著心打破了,即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我相,並不難破除,例如,有五百個土匪在此處搗亂,真有土匪,你要解決他們是不容易的,但若說根本無土匪,是你疑惑有土匪,則問題就容易解決,所以,修行應該是容易的。
「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得阿羅漢果,但尚非佛,這有何第一希有?你能無我相,你能甚深通達,就是到了佛的境界。你能無我相,也就能無法相,無非法相;那麼,到達究竟圓滿時,就是佛境界,可以名之為佛。你能如此學習、走這條路,當然是第一希有。
前面一大段文,是須菩提尊者讚歎般若法門之殊勝,讚歎學習般若法門有成就者是第一希有,即是歎法名。以下,是釋迦牟尼佛印證他,同時也讚歎般若波羅蜜的殊勝。
「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佛告訴須菩提,你說的很對。因為,佛在法會中,說大乘菩薩道之法門,須菩提是小乘阿羅漢,他與佛共同討論此法門,其他在場聽眾的心裡可能會疑惑:你是阿羅漢,你對大菩薩的境界,你說的對嗎?因為會有此疑惑,故佛說如是如是。
「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甚為希有」:如有發心的人,得聞是經,心中不恐怖,此人即是很希有。《大智度論》有一句話:「五百部聞畢竟空,如刀傷心」,五百部是小乘佛教之部派(小乘佛教逐漸發展,分為很多學派,稱為五百部),他們聽到般若經說「一切法畢竟空」,心中很不高興,如刀傷到心,所以,小乘佛教是不得佛法真意的學者,總是感覺到「我」是空的,但「法」不能空,何況還有一些小乘佛教的學派尚執著有「我」的。《般若經》謂:「我」是空的,「法」也是空的,無有少法可得,都是畢竟空的。所以,小乘學者的心裡很不高興。另外,人之常情,總喜歡是有「我」的,佛在般若經說「無我」,就有人不高興。一般人認為:身體死了,是身體變壞,「我」還會繼續在六道輪迴變化,「我」是不變的,「我」到天上去,「我」又到人間來,「我」是一直相續常住不壞。但是,佛在般若經說「無我」(沒有我)。死後沒有「我」,那麼,生死不就是斷了嗎?如何相續下去?生死涅槃又如何成立?不僅小乘學派是如此疑惑,你若讀《瑜伽師地論》,就可以知道,唯識學者對於中觀學派也有這些指責:你說一切法畢竟空,那麼,生死涅槃如何成立?生死輪迴如何安立?但是,《中觀論》說:一切法的自性是畢竟空,但緣起法還是存在的。如此,就解答此問題:人的生命死了,但他的業力發生作用,就又有新的生命。若復有人得聞是經,我是空的,法也是空的,空也是空的,而他能不恐怖,他能接受這佛法,這人是太希有了,太了不起了,這的確不容易。我們出家人在佛學院學習,若你留意金剛經之註解,就會發現有種種不同說法,因為各人思想不同,說出來的佛法也就不同。
「何以故,須菩提,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為何此人不恐怖就是第一希有呢?觀一切法是因緣有而又是畢竟空,第一波羅蜜就是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蜜在一切波羅蜜中是最殊勝的,所以,它是第一波羅蜜,你能學習接受第一波羅蜜,當然,此人也是第一希有,法是第一希有,你若能接受學習第一波羅蜜而有成就,此人即是甚為希有。「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佛讚歎般若法門是第一希有,但我們執著心會希望這個第一波羅蜜,就成為執著,所以,佛說不要執著,第一也是相對而說,對於非第一者而說它是第一,對前五波羅蜜而言,般若波羅蜜就是第一,因此是相對地說,它無決定性,「是名第一波羅蜜」,是相對的,是假名說第一波羅蜜,所以,你不要執著。
前面一大段文,是須菩提尊者與佛讚歎金剛般若經之殊勝,讚歎學習般若法門者之功德廣大。以下,是勸學習般若法門者能忍辱,要能忍受、忍苦。
「須菩提,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是名忍辱波羅蜜」:學習佛法者,發無上菩提心,他要行菩薩道,廣度眾生,是很偉大,但度化眾生是不容易,會有很多不如意事,菩薩若不能容忍、忍受,菩薩道就不能行,為了繼續行菩薩道,此菩薩為自利利他之功德能圓滿,就必須要忍辱。忍,在佛法中分為三種忍:(一)耐怨害忍:有怨仇非理相加,欲對菩薩有傷害,或有惡勢力之組織欲加害菩薩,菩薩都能容忍。應再解釋清楚這個「忍」字,菩薩如何對付惡勢力的辦法是另一回事,但是,菩薩的內心應是如如不動、平靜不動,沒有憤怒,是為忍;當然菩薩不是任人欺負,像奴隸一樣,沒有辦法,而是說菩薩內心不動煩惱。例如,一般人會受蚊蟲咬之情形,不論是人或畜生對菩薩之傷害,菩薩均容忍。(二)安受苦忍:菩薩行菩薩道時,能忍受所有疲勞,或說菩薩自己修行一個法門,也會有許多辛苦。例如,連續打禪七共四十九天,或為期三年;或打般舟七,須九十日不坐不臥,常行繞佛,均要忍受一切苦。(三)第察法忍:觀察諸法真實相,如般若波羅蜜,觀察諸法畢竟空,心中離一切分別,離一切戲論,叫第察法忍,屬於理性上的。前二個忍,則是屬於事項上的。「忍辱」,加上一個辱,應是指耐怨害忍,怨害忍是不易容忍,故特別提起這一點。「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忍辱這件事出現時,菩薩能觀察:誰是忍受毀辱的人?觀察此人不可得,菩薩觀察自己是畢竟空的,沒有忍辱者!所忍受的這些毀辱事情,也都是畢竟空寂的!所以,無忍辱法,也無忍辱者,離開了這二種,還有什麼是忍辱的呢?所以,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如此就變成了「第察法忍」。若菩薩思惟我是能忍辱者,你以各式各樣方法來毀辱我,說我是能忍受的,若如此分別執著,那麼,他的忍受能力就是很有限度的,可能會忍受不了而起煩惱,若能以般若智慧觀察這件事是無所有的,沒有事情可忍辱,他心裡處於安閒境界,那忍辱力量會大一點。
「何以故,須菩提,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何以故,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瞋恨」……:(中間有脫漏),歌利王過來對仙人說,你在此處做何事?仙人說我在修行忍辱。歌利王說,如何試驗你是否在修忍辱,就以劍將仙人的耳朵割下來。仙人的顏色不變,沒有憤怒或痛苦。旁人有說仙人是了不起的修行人,勿再傷害他。但是,歌利王仍憤怒,就以劍再把仙人的鼻、手、足均割下來。仙人的顏色仍不變。此時,天人不悅,就下起大石頭,又刮大風。歌利王因此感覺害怕,就跪著向仙人懺悔。仙人就說,我對女人沒有欲心,你現在向我懺悔,是不要緊的,我現在並沒有瞋心,就猶如沒有欲心那樣。歌利王說,如何知道你沒有瞋心及欲心。仙人說,若我真實沒有欲心及瞋心,那麼,希望我的身體能恢復原狀。仙人說完,身體就恢復原狀。為何忍辱仙人遭受割截身體時,他不感覺痛,他不憤怒?這個忍辱仙人就是釋迦牟尼佛的本生(就是現在的釋迦牟尼佛),此處經文,釋迦牟尼佛自稱為我,我於那時,心裡沒有我相、沒有人相、沒有眾生相、沒有壽者相,沒有這種執著,這就是他能忍辱的原因。若我們執著身體是我,就是一般平常人之境界,我們一般人的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均在色聲香味觸法上活動,執著是我、我所,種種分別,生起種種煩惱事情。這位忍辱仙人觀察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均是空無所有的,誰是我呢?當然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他的心就不住於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如此,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的事情對他的心就不影響,因此,他不感覺痛,就沒有瞋心,也沒有欲心。
維摩詰經有一句話:「畢竟空即舍」,維摩詰居士是有地水火風四大所造的房舍,但他的內心是以畢竟空寂為其房舍。鳩摩羅什法師註解:「有非真要,時 暫遊」,「有」是一切因緣生法之虛妄境界,就是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之境界,這些境界不是真實重要的,都是虛妄境界;但有時需要時,得無生法忍的聖人也從這裡走一走,聖人發大悲心要教化眾生,聖人也要有眼耳鼻舌身意與眾生接觸,當然是色聲香味觸法。「空為理中,依為常宅」,畢竟空的空,是佛法之真理,是最重要的地方,空是作為一切聖人常所居住的房子。前面也說,「般若波羅蜜將入畢竟空」,你學習般若法門能引導你入畢竟空之處,意思與「空為理中,依為常宅」是相同的。
「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前面說過,無我相,也就是無法相、亦無非法相,你若有法相、有非法相,也就是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合起來解釋,忍辱仙人被歌利王割截身體時,他的內心不去執著眼耳鼻舌身意,他觀察這身體都是畢竟空,觀察歌利王也是虛妄的,如鏡中像、水中月,也是畢竟空的,他的心裡一觀察以後,他的無所得智慧,也就到畢竟空那裡去,他的心就不在虛妄之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上活動,歌利王在虛妄境界上以刀傷害,對於忍辱仙人而言,等於沒有這件事,所以,他能不動瞋心,心不動。若沒有得無生法忍之聖人,是不容易做到這樣的,他只是在文字上分別,或稍靜坐如此觀察,雖然情形是好一點,但有如此事情出現時,就不行了。除非有初禪、二禪、三禪、四禪之禪定力量幫助,加上無我之智慧,縱未得無生法忍,也會有力量令心不動。禪定雖不是佛法所特別重視的,但它還是有用的,它能幫助般若智慧發生作用。此處說,割截身體時,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所以,心裡不動,沒有事情。
「何以故,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瞋恨」:無我相,所以不瞋恨。若我於往昔時有我相,就是普通凡夫,普通凡夫愛著身體,不用說是刀割,即使是針刺,也很難忍受,就會生憤怒,想忍受也受不了。從此段文看,忍辱仙人是已得到無生法忍了。
「須菩提,又念過去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又念過去時代,我五百生做忍辱仙人,也有很多不如意事發生,我都能受得住。說一個故事,有一位已得禪定之仙人,住在深山,某日,國王至山上,見到一美女,她是仙人的侍者,國王喜歡她,就強娶該女回皇宮,後來,仙人返回山上找不到侍女,就以神通觀察後,知悉是國王帶走,仙人就至皇宮商討,國王拒絕歸還,仙人因憤怒,就教侍女於半夜時應作意念他,至半夜時,仙人就入定念咒,使令從天掉下大石砸死皇宮所有人,唯獨作意念仙人之侍女未死。從此故事看,仙人雖有女人,但他是有修梵行,如果他與女人的關係如一般凡夫,那麼,他就不會有禪定,更不會有神通,因為他有神通,可見他有高深禪定,所以他是修梵行;有高深禪定者,本來是沒有欲界的煩惱,但是,有因緣時,他的瞋心仍會生起來,他在禪定中一想,就能殺人。佛法雖也讚歎禪定的功德很大,但它不是第一波羅蜜,第一波羅蜜是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蜜能夠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故發生一些事時,他能心不動。這個仙人,只是身外之女人被搶走,就受不了,就要殺人,雖然他有高深禪定,但是,他仍是有「我」、「我所」之執著,所以,有問題時,他會生瞋恨。。但是,釋迦牟尼佛於宿世作忍辱仙人時,是有禪定,也有般若波羅蜜,所以,他能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始終保持和平態度,不僅不殺人,更且,心裡沒有憤怒。可見,佛法是最微妙的。
這一大段是說,有般若波羅蜜就能忍,忍的相貌,心裡能不動,因為有第察法忍、無生法忍。
「是故須菩提,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即為非住」:前面說忍辱波羅蜜,是讚歎忍辱波羅蜜之偉大,忍辱者至少已得到初地菩薩境界。所以,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必須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必須離一切相,這樣才是圓滿。應這樣學習,學習離相之發心,就是你能夠「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你是發大悲心想要廣度眾生,但又是無眾生可度,「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這非僅是一句話,是要學習修行達到此境界,「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發心而又能無相。「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這是解釋前文的「離一切相」,離一切相而發菩提心。何謂「離一切相」?「不應住色生心」。住色生心,是取著一切色相而生出種種虛妄的分別心,或生出貪心或瞋心。不應住色生心,你發了無上菩提心,就不能像一般凡夫一樣,你不要取著一切相而生分別心,不應取著聲香味觸法而生出種種虛妄分別心。「應生無所住心」,你應學習佛法,引出無所得之智慧,觀察一切法均是空無所有的,令心無所住,令心無所著,你應該如此。有禪定者,入定時,他的內心只是在禪定中安住下來,有禪定者必有一個所緣境,他的心住在那個所緣境上不動,其餘非其所緣境者,與他的心都是相離的、不接觸的,但若出定時,他仍是與色聲香味觸法接觸。「不應住色生心」,「住」是接觸之意,與色聲香味觸法的境界接觸,接觸時,還有一個執著的意思,你接觸以後,你心中執著它是真實的,就會發生種種問題。若修行人,有禪定或無禪定,他知道生分別心之道理,心就不與它接觸,可能就不起分別心;因為你常用功修行,就可以常常如此練習,雖然境界在這裡,但你攝心時,就能不與境界接觸,不接觸就無事,但你的執著心還是在的,問題尚未解決。此處「應生無所住心」,必須有般若波羅蜜的智慧,就是無所得之智慧,無所得之智慧叫「無所住心」,它與一切法接觸時,智慧一生作用,就不執著,就無煩惱。「若心有住,即為非住」,若你的心有所執著,你的心執著色聲香味觸法,「即為非住」,那就不能住在無所得之境界上,你的心有所執著,執著色聲香味觸法,當然也就會執著眼耳鼻舌身意,當然也會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那就不是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你不能如此發心,就是一般境界,如果你要行菩薩道,一旦遇到苦惱境界,像歌利王要割身之特殊境界,你就會受不了,那麼,你的無上菩提心就會失掉。經上有一個故事,舍利弗尊者曾行菩薩道,天王為試驗其真心,乃變化一個人,向舍利弗說,他母親生病需要活人眼睛來醫病,舍利弗就挖自己的右眼給他,這個人竟說必須是左眼才行,舍利弗不得已又挖左眼給他,結果,這個人聞一聞,認為很臭就拋棄說不要了,舍利弗因此認為眾生難度,就退失菩提心,不願行菩薩道,只願做阿羅漢。此處說,「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心不取著一切境界,那麼,菩薩道就不易退了。「若心有住,即為非住」,這是不對的,必須是「應生無所住心」。這是論無上菩提心退或不退之問題,你若能有般若智慧之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菩提心就不退。
其次,發無上菩提心者,在人世間度眾生,若無般若波羅蜜,就與凡夫一起流轉生死。發無上菩提心者,雖通達多少佛法,但若般若智慧尚未成就,世間之生老病死種種苦惱,還是一樣會受不了,會有很多苦惱。若成就「無所住心」,苦惱來了,即能忍受得住,如歌利王割身時,忍辱仙人無我相,就能受得了之情形一樣。所以,般若智慧,對忍辱而說,是特別重要的,忍辱必須加上般若智慧,才能忍得住,否則受不了。
「是故,佛說菩薩心,不應住色布施」,這是結束前文。前面經文「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菩薩發菩提心以後,不應住色布施,不應住聲香味觸法布施,應無所住行於布施,應如此行菩薩道。
「須菩提,菩薩為利益一切眾生故,應如是布施。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又說一切眾生,即非眾生」:前面說流轉生死,須有般若智慧功德,才能在生死苦海流轉中承受得了;以下是說,菩薩發了慈悲心,要去利益眾生,行六波羅蜜,發心要利益眾生,但眾生未必能接受,眾生可能會觸惱菩薩,菩薩當然要有般若波羅蜜才能容忍眾生之相違苦,所以應如是布施,不應住色布施,不應住聲香味觸法布施。佛說一切法相即是非相,都是畢竟空寂的,你行菩薩道時,你的眼耳鼻舌身意一定要接觸到色聲香味觸法,接觸一切法時,你的心不能有所取著,必須觀察它一切是無相的。又你所利益的眾生(有情的眾生),你不能執著有一個眾生是我所利益的,你不能如此執著,因為這都是空無所有的,是無所住而生其心的。這樣無論什麼境界出現,你的心均是無所住,菩薩道即能繼續行下去。
「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此段文是在「勸信」,勸菩薩於行菩薩道時,要應用「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又說一切眾生即非眾生」,即應用「我法二空」之智慧去行菩薩道,勸行菩薩道之菩薩必須相信此般若法門,所謂「一切諸相即是非相」是法空,而「一切眾生即非眾生」是我空,觀察「我法二空」即是般若智慧。佛說的話是真理(不虛),實語(不妄),真實不妄,實直不虛,如語(合道理之話),不誑語(不虛妄),不異語(始終如一,不變的),共有五語。但是,有的古德解釋:真語是依真諦說出來之法語,實語是依世俗諦說出來之法語,如語是如十方三世諸佛依二諦說法,不誑語是不欺妄一切眾生,因為佛所說法均是利益一切眾生,不欺妄一切眾生,不異語是十方三世諸佛所說法語始終如一,不會變異。此五語是表示佛所說的法語是可信,勸行菩薩道之菩薩,一定要學習「一切諸相即是非相,一切眾生即非眾生」,無我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如此學習,相信此法門。
「須菩提,如來所得法,此法無實無虛」:前面是舉佛的法語是可信,勸信。以下則舉佛所說的法,勸菩薩相信。如來所得法,即是無上菩提,簡言之,佛得無上菩提,就是得諸法實相,就是實相。何謂實相?凡夫所注意之一切境界,均是虛妄不真實的,在一切名字、形相上虛妄分別,引起很多苦惱,這是不真實的,應棄捨之,去見諸法實相,才能得無上菩提。但是,我們若依戒定慧修行,棄捨一切虛妄,去見諸法實相時,又無諸法實相可見,故說「無實無虛」。為何說「無諸法實相可見」?前面提到,佛為度化我們,說:一切法因緣所生,一切法畢竟空,這是實相;等到我們見到諸法實相,是離一切名字相,是離一切語言,是離一切思惟分別,那有實相可說,所以「無實無虛」。前面提到,觀一切法一切相均是非相,一切眾生均非眾生,都是空的,佛所成佛的境界也是無實無虛,也是畢竟空,無名無相境界,現在修行是如此,將來成佛亦如此,所以,你應相信此法門。
前面經文是勸菩薩行菩薩道時,能忍受種種苦惱:前面頭一段文是說能忍苦及忍苦的相貌;再一段文「是故,須菩提,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是說菩薩因般若波羅蜜而能忍受流轉生死之苦;再一段文「菩薩為利益一切眾生故,應如是布施,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是說菩薩度眾生時,能忍受眾生的相違苦,因為眾生會衝突、傷害菩薩,菩薩若有般若波羅蜜就能忍受;再一段文「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是勸信。
「須菩提,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如人入闇,即無所見,若菩薩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這段文是說對治八受用苦。八受用苦,是人在生死流轉時生活困難,無衣食住之苦。菩薩若無般若智慧,取著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也就是有我執、法執,雖他能慈心布施去做功德,但心裡有執著,即如人入暗室,不見任何物,意思就是說,他心中無般若智慧,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有法相,如此執著心,所做功德即是人天有漏之福德境界,你不能觀察一切法的真實相,因而「無所見」。「入闇」即是入無明黑暗,「無所見」即是不能見諸法真實相,不能見一切法空的境界。我們做布施功德時,有我的執著,有法的執著,有此迷惑、無明煩惱,將來得果報時,可能在人、天得到如意可愛之果報,但此人被可愛的福報境界迷惑住,你就困在可愛福報境界而不能解脫,縱使福報有多大,但福報境界終有一天會結束,因為它是無常的,你可能會到三惡道去,而有八受用苦。若是發菩提心之菩薩,他有般若智慧,不住色聲香味觸法,不住眼耳鼻舌身意,一切法均不執著,他有無所得的智慧,若他能行布施利益眾生,「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這個人就像有眼睛,又有日光明照,能清楚見到所有境界,知道應從何處走,其功德就非人天之有漏福報,而是無漏功德,但他是有大悲心,在人間、天上度化眾生,其在人天所得福報乃無窮無盡,一方面,福報境界不缺乏,另方面,福報境界來時,他不受迷惑,因為他有大智慧,在福報境界裡面仍得大解脫。有如是因,有如是果。
「須菩提,當來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於此經受持讀誦,即為如來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無量無邊功德」:這又是說學習般若法門的殊勝功德,別人說你讀誦受持金剛經是有功德,尚是靠不住,但是,佛的智慧說你有功德,就是真實不虛。佛說你的功德多,你不要猶疑。此處乃略說而已,以下又再詳說。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恆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復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後日分亦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如是無量百千萬億劫,以身布施」:前面說過「以恆河沙等身命布施」,此處亦說「以恆河沙等身布施」,但此處是更多,「初日分、中日分、後日分」,印度將一日分為六個時,白天分為初日分(午前六時起至十時止)、中日分(午前十時起至午後二時止)、後日分(午後二時起至六時止),夜間則分為初夜、中夜、後夜。「初日分以恆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復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後日分亦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如是無量百千萬億劫以身布施」,可見以身布施是有很多,並非平常人,也可說是一個譬喻,以之對比學習般若經之功德是很大。
「若復有人聞此經典,信心不逆,其福勝彼」:假設有人聞此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典,他對金剛經說的道理有信心,他能隨順,他所得到之福德,比恆河沙等身布施之功德更殊勝。
「何況書寫受持讀誦,為人解說」:他的功德是更大了。
「須菩提,以要言之,是經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如來為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為何受持讀誦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之功德有這麼大呢?此處說明它的原因。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之功德是說不盡的,現在僅大略地說,「思」是內心之計算,「議」是口頭上之說明,「稱量」是衡量它有多少,「邊」是邊際,一個人能思議能稱量,不管如何,總是有邊際的,現在說「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是形容金剛經之功德廣大。為何有如此大功德?因為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是佛為發大乘菩提心之人說的,這也是功德廣大的一個原因。「大乘」、「最上乘」,其實就是大乘。大乘就是廣大無邊之意思,大乘佛法能含容小乘佛法在內。最上乘就是至高無上之意思,它是所有人天乘、聲聞、緣覺所不及,故是最上乘。發了無上菩提心學習大乘佛法的人,佛是為此種人說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發了無上菩提心學習最上乘佛法的人,佛是為此種人說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所以,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是甚深微妙的,所以,它的功德是很廣大的。
「若有人能受持讀誦,廣為人說,如來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如是人等,即為荷擔如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若有人能受持讀誦,佛都知見這個人,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這個發大乘心、發最上乘心之菩薩,就是「若有人能受持讀誦廣為人說」的人,這個人當然是菩薩,這個人能荷擔如來之無上菩提。何謂「荷擔」?荷是背,擔是肩膀。(另外,大毗婆沙論也有「荷擔」二個字,那是解釋作「引發」,引發出來,因為它藏住而把它拉出來。若此處「荷擔」亦解釋為「引發」,就是說,這個能受持讀誦金剛經之人,他能引發如來之無上菩提,也就是他將來能得到無上菩提)。此處經文「荷擔」是解釋為「擔當」(擔當得起);何謂擔當得起?佛得到無上菩提後,佛就一直在弘揚佛法、廣度眾生;因為佛教徒有二件事,(一)自利:學習佛法,了脫生死,得無上菩提,(二)利他:利益一切眾生;佛已得到無上菩提,自家的事已辦完,佛只剩一件事情,就是弘揚佛法廣度眾生,所以,「弘法是家務,利生為事業」,何謂擔當得起?這位菩薩能繼承佛的事業,他能弘揚佛法,廣度眾生,他能擔當此重擔、責任。這是不容易的,說他能擔當得起,也是一種讚歎。
「何以故,須菩提,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即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前面說「如來為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就是佛為發大乘菩提心的人,說金剛般若波羅蜜的法門,那麼,佛不為其他人說,是何原因?此處就說明原因,若歡喜小乘佛法者,他只願意辦自己之事情,他只願學習戒定慧,急於了脫生死,入無餘涅槃,他認為眾生苦惱世界均不關我事,他不去弘揚佛法廣度眾生,此人與金剛經之道理不符合,因為金剛經一直讚歎:你要發無上菩提心,有般若波羅蜜時,能不退轉於無上菩提,眾生雖難度,但你的菩提心永遠不會退轉。所以,金剛經與小乘人的思想不合,所以,金剛經是佛為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這是一般凡夫,凡夫總認為有我,我要如何如何;但金剛經是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彼此思想上有衝突,所以,佛不能為他說,佛縱說了,他也不能接受,所以,佛是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
「須菩提,在在處處,若有此經,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所應供養,當知此處即為是塔,皆應恭敬作禮圍繞,以諸華香而散其處」:這段文亦是讚歎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之功德廣大。無論在何處,若有此金剛般若法門之經典,一切世間的天、一切世間的人、一切世間的阿修羅,皆應去恭敬供養這個地方。你應該知道,有金剛經在此處,就等於是有一個佛塔在此處。佛塔,是供養佛的舍利(舍利是佛的色身火化以後所遺留),也有的是供養佛像;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教典,是佛所演說。何謂佛?覺悟法性的人、覺悟真理之人謂佛。佛覺悟法性以後,為一切眾生演說的經典,叫「等流」,佛說出來之佛法與佛所覺悟之法性是同一流類,所以,經典也可稱為法身。印度佛教徒曾嘗試將經典的偈頌寫出來,放在塔內,就名為法身塔。所以,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也可說是佛的法身,也就是塔,皆應恭敬作禮圍繞,以各式各樣的花或香去散在塔的周圍,就是供養經卷的意思,恭敬供養經卷如塔一樣地,當然也應讀誦、思惟、演說、如理作意去修行,這也是供養。
此段文仍是讚歎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之功德廣大,能滅除人之罪業。「復次,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若為人輕賤,是人先世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即為消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前面說到受持讀誦金剛經者之功德很大,是以,若有人能受持讀誦此經,應該是受人恭敬尊敬,但若現在不是如此,而是受到別人輕視,就與事實不合,可能會有人因此退失,不再讀誦受持此經,所以,佛就解釋:若為人輕賤,是因此人在過去生中造罪業,這罪業原應墮入三惡道受苦,現在世人輕賤你,就把你應墮落惡道之罪業消滅了,不再墮落三惡道了,使你的重罪輕受,就是因受持金剛經之功德,而令重罪輕受。另外,讀金剛經,能栽培般若種子,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將來尚能得無上菩提、成佛。
佛法說三世因果,有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有人做惡事時,感到諸事順利如意美滿,後來,他覺悟要做善事,卻諸事運氣不佳困難,他就會疑惑善有善報之道理,但若他明了三世因果之道理,就不會有此疑惑,因為有的業力應得現報,就是有的罪業得先報,有的罪業得後報,並且中間有種種變化,所以,我們對善惡因果不應有疑惑。經論上有一種說法,「故思造業」,你心裡考慮過、想過,再去做此有罪過事,因而造業。又可分為五種情形:(一)他所教次:你自己不願去造罪,因為他人的威德下命令叫你去做此惡事,你不得不做,你也明白此是惡事。(二)他所勸請:你不願去做此惡事,因為別人說出種種理由勸請,你就勉強去做。(三)無所了知:做此罪過,你不是很清楚,但你也認識而做了。此三種情形,還不一定得果報,且容易滅除,誦金剛經可能因此滅除罪業,不受果報了。另外,(四)根本執著:不是別人下命令、不是別人勸你、不是你不明白,而是你主動歡喜願意地如此做,經過計劃,把此罪過做成功,心中尚感到歡喜。(五)顛倒執著:例如以前印度有殺人祭天儀式,認為此是有功德,其實乃是自己貪心、瞋心而造罪。此種情形決定要受果報,當果報現前,念觀世音菩薩之名號,不容易靈,但讀誦金剛經可能因此重罪輕受。總而言之,造罪是否受果報,是你用心輕重之問題,若用心力量很厲害,就決定受果報。做善業亦如是,若做善事能做得歡喜、明白,將來決定得果報,若做善事是馬馬虎虎,因為朋友關係而勉強去做,則將來不一定能得果報。前面說到「於法應無所住而行於布施」,是要以般若智慧,觀察它是空無所有,叫做「無所住」,不是叫你不認真,馬馬虎虎地做。若拜佛、念經時,也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例如,拜觀世音菩薩時,你出聲或不出聲念「一心頂禮,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心裡要明明白白,或者,你拜釋迦牟尼佛或拜須菩提尊者,都必須心裡明明白白地拜,不要說你拜之後還不清楚自己在拜什麼,你要明明白白地拜佛才能有功德。「取相」,分為幾種意思,若你心裡明明白白地做功德,是取相;若執著它是真實有的,也叫取相。不過,你未得般若智慧以前,還是明明白白地做功德,不要馬馬虎虎地做。此處說,念金剛經而受輕賤者,若心生疑惑,佛就勸令其等勿心生疑惑,仍是有功德的。
「須菩提,我念過去無量阿僧祗劫,於然燈佛前,得值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悉皆供養,承事無空過者」:以下又是說較量功德。釋迦牟尼佛在第二大阿僧祗劫滿時遇到然燈佛,他在遇到然燈佛以前,也就是未滿二大阿僧祗劫前,曾遇見如此多佛,均供養過,也承事過(承事就是為佛做事,例如阿難尊者做佛的侍者,為佛做雜事)。「無空過」,沒有一尊佛未供養承事過,可見釋迦牟尼佛所修的福很多。
「若復有人,於後末世能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於我所供養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諭所不能及」:受持讀誦金剛經者所得到的功德,與釋迦牟尼佛供養諸佛所得的功德,「百分不及一」,有二種解釋,(一)若供養諸佛的功德是一分,增加到一百分,還不及受持讀誦金剛經之功德。(二)受持讀誦金剛經之功德,分成一百分,供養諸佛之功德還不及讀誦金剛經功德的百分之一。「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諭所不能及」,表示受持讀誦金剛經所得到之功德太大了!
「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後末世,有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即狂亂,狐疑不信,須菩提,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這是總結前文。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之義,就是發大悲心而能「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破除一切戲論執著。這個義是不可思議,你能信受金剛般若經之義,還能受持讀誦修學,你將來所得果報即不可思議。這是從原則上說,果報是不可思議,若它的細相則不能說,只能從原則上說金剛經之功德果報是不可思議。
有一個故事,佛在世時,優缽斯比丘,翻譯為小軍,他在未出家前,與其兄相依,其兄訂婚後外出做生意,很久未返回,岳父就勸小軍代兄娶妻,小軍堅決不允,岳父又多次勸請,小軍不得已就假造兄的朋友來信,稱其兄已死,岳父知道後又來逼令小軍要娶其女兒,小軍因此心動就結婚了,但不久,其兄返家,小軍因慚愧害怕就跑走,他們兄弟的親戚中有女人就為小軍的妻子墮胎,其兄知悉後非常憤怒,就要追殺小軍,小軍是王舍城的人,經過打聽,小軍已跑到舍衛國的祗樹給孤獨園去隨佛出家並很快地證得阿羅漢果,其兄仍以五百兩金僱人要殺小軍,兄與殺手一起去祗樹給孤獨園,見到小軍在樹下靜坐,殺手拉起箭要射小軍,突然發好心,感覺:這位比丘在禪坐,看上去很有修行,我怎能射他呢?但又為得到五百兩金,仍不得不射,一射箭出去,箭竟折回射死小軍之兄,兄益加憤怒,死後成為毒蛇,毒蛇遊走至小軍比丘之寮房門軸上,因為門的開合就輾斃此蛇,蛇死後仍因瞋心又做毒蛇,毒陀又繼續至小軍比丘之房上,某日,小軍比丘靜坐時,毒蛇掉下來就咬小軍,小軍中毒後,就招呼舍利弗,囑舍利弗將自己身體抬出去,使令房內清淨能由其他比丘繼續居住。舍利弗就說:我看你的臉色仍很正常,不像有中毒。小軍比丘就說:這個身體,色是「我」、「我所」嗎?受想行識是「我」、「我所」嗎?----這與金剛經之道理是相同的,佛昔為忍辱仙人時,遭歌利王割截身體,忍辱仙人亦以身體為「無我」、「無我所」,「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現在,小軍比丘遭毒蛇咬時,亦是「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他的顏色不變。所以,舍利弗就讚歎他的偉大。舍利弗就將小軍的身體抱到戶外,放在地上,小軍的身體就碎了如糠,可見中毒厲害。有人因此問佛:小軍出家不久就證得阿羅漢果,有如此高的道行,但為何現在受毒蛇咬死,是何因緣?佛說:久遠前,有個辟支佛在山上住,有人打獵在山上置網,這辟支佛就將網除去,獵人因憤怒就以毒箭射辟支佛,辟支佛中箭後升至虛天裡並變幻出種種神通形相,獵人因而害怕哀求饒恕,並發願將來遇此聖人而得大解脫,那個辟支佛因中箭,於現完神通後就入涅槃,那個打獵人就是現在的小軍比丘,他以前有罪,縱現在得到阿羅漢果,也要受人毒死。這個故事說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能修行戒定慧就能得涅槃,你能「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當你受報時就能無痛苦。你若能受持讀誦學習金剛經,且不懈怠,那麼,你今生就能得到無生法忍,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境界。
最初開始時,須菩提請問佛:「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那一大段,是指凡夫聽聞佛法後,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然後修行六波羅蜜,教化眾生,令自己福德智慧進步,得無生法忍。此處以下,文句又相同地如此發問,但與初開始之發問是不同,此處是指已得無生法忍、已入聖位之菩薩,如何繼續修學佛法,如何度化眾生,一直到得無上菩提之境界。從前後這二大段文可知,從凡夫地到成佛之過程,均是由般若波羅蜜成就的。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前面一大段佛法說完時,須菩提又對佛提出問題。剛才已說過,最初經文的「善男子善女人」,是指一般凡夫發無上菩提心;此處的「善男子,善女人」,是指已得無生法忍、已入聖位之菩薩,或是善男子,或是善女人。可見,男子能得無生法忍,女人也是一樣,所以,從根本上說,佛法中是男女平等,一切眾生亦均是平等的。
何謂「發菩提心」?前面說的,是指凡夫發菩提心,指此人在虛妄分別之眼耳鼻舌身意中,受到佛法之感動,因而能發起殊勝之願力,是很了不起的,但仍是凡夫境界。此處所說,已非凡夫,而是指已入聖位,已成就觀一切法空、無我、無我所之智慧,而他還有大悲心,他願得無上菩提,他成就如此智慧,但功德尚未圓滿,他只是初開始進入聖人境界,他會感覺到很多地方仍不足。在凡夫程度時,聽聞佛法,開了一些智慧時,會發歡喜心,願將佛法傳揚至各地,利益一切眾生,因有此歡喜心,也會歡喜如此做;到了聖位時,也會發此殊勝慈悲心,但他又會反省自己,煩惱尚未全部消除,智慧亦非圓滿,通常說有五眼六通之神通,初得無生法忍者可能都沒有,或多少有一點慧眼,或有肉眼而無天眼,也可能都沒有神通,很多功德都不具足,並且,其內心仍有煩惱,有時候,他的內心也會攀緣色聲香味觸法,所以,他仍須繼續用功修行,他雖願意弘揚佛法,廣度眾生,但他也要充實自己。所以,這一段文是須菩提尊者代表這些人請問佛:如此入聖位者,他的煩惱尚未究竟清淨,他還需要佛法之薰習以安住其心,降伏其煩惱,所以,「云何應住」?他已入聖位,還需要如何來安住其心,使令其心與法性相應,能與大悲心相應?「云何降伏其心」?若他的心有時散亂了,要如何來降伏,使令其心恢復清淨?此二個問題,從表面上看,與前面發問是一樣,但實際上有凡聖之不同。所以,此處之發無上菩提心,是指發勝義之菩提心,與前面所發之世俗菩提心有所不同。世俗菩提心,是此人已發菩提心,但他的心還在世俗境界上活動。此處之發勝義菩提心者,若他的正念一提起來,就能在勝義境界上相應的。所以,是有凡聖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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