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佛典文獻概論四、譯場
譯場,指翻譯經典之處,又可稱為譯經院。佛教東傳之初,譯經仍屬個人事業,隨著佛教的發展,譯經事業逐漸受到重視,而有譯經場的設立。自後秦姚興為鳩摩羅什大師建逍遙園作為譯場後,許多譯場皆為官方護持。如:隋煬帝為彥琮法師建翻經館,唐太宗於慈恩寺為玄奘大師建譯場,唐中宗為義淨大師建翻經院,宋太宗為法天敕建譯經院等,並隨著譯經事業的發展,譯場的規模與制度更加完備。
據佛祖統紀卷四十三載,譯場所置之譯官有下列九職:譯主、證義、證文、書字梵學僧、筆受、綴文、參譯、刊定、潤文等,通稱譯場九位。:(一)坐於正面宣述梵文者,稱為譯主。(二)坐於譯主之左,評量(批判、審查)梵文者,或判斷譯文正確與否者,稱為證義。(三)坐於譯主之右側,審查譯主所讀梵文之正誤者,稱為證文。(四)聽受梵文而將梵音如實寫成漢字者,稱為書字梵學僧。(五)將梵音翻譯成漢文者,稱為筆受。(六)連綴文字成句者,稱為綴文。(七)對照梵文與漢文之正誤者,稱為參譯,或稱證梵語。(八)削刪冗長之文以定句義者,稱為刊定。(九)坐於南面潤飾譯文者,稱為潤文
據唐朝彥琮著辯正論中所述:參與翻譯者需具「八備十條」的資格。
所謂八備十條:八備者,即:(一)誠心受法,志在益人。(二)將踐勝場,先牢戒足。(三)文詮三藏,義貫五乘。(四)傍涉文史,工綴典詞,不過魯拙。(五)抱平恕,器量虛融,不好專執。(六)沈於道術,淡於名利,不欲高炫。(七)要識梵言,不墜彼學。(八)傳閱蒼雅,粗諳篆隸,不昧此文。十條,即:(一)句韻,(二)問答,(三)名義,(四)經論,(五)歌頌,(六)咒功,(七)品題,(八)專業,(九)字部,(十)字聲。
在這樣嚴格的制度下,譯經成為集體創作的事業,為人類留下許多高品質的文化遺產,而譯場也成為傳播佛法的場所,和培養優秀人才的專門學校,對後代佛教的影響相當深遠。
一、譯場發展歷程與特色
佛教發源於印度,東傳中國,大放異彩,主要得力於經典的漢譯。
由於佛典的翻譯流傳帶動佛學的研究風潮,開創出中國八大宗派蓬勃發展的新風貌,並且豐富了中國文學創作的內涵,為中國留下珍貴的文化遺產。這也說明中國在哲學思想上,早已有了深厚的基礎,才有發展的條件。
中國的譯經事業起源於東漢,發展於六朝,大盛於隋唐年間。有關中國佛教的譯經事業發展歷程,可分為三個時期:
一、漢魏西晉時代--譯經的初創期
東漢明帝夜夢金人後,曾派蔡愔、秦景到西域取經,並迎請迦葉摩騰、竺法蘭到洛陽,譯出《四十二章經》等五部經,這是中國最早的佛經翻譯。
初期經典的傳譯並非直接從印度而來,而是從大月氏、康居、安息等西域諸國間接引入。漢朝到晉代,約有六十餘位譯經師,最著名的有安世高、支婁迦讖、支謙、曇柯迦羅、康僧會及竺法護等人。當時翻譯所根據的經典,大都是由西域當地的語言或文字寫成,通稱「胡本」或「胡語經典」。此一時期的譯經多屬個人翻譯,並無固定人員共同參與譯經,限於人力、財力,只能譯出小經小品,缺乏系統;且來華的高僧皆在傳教餘暇譯經,並未取得朝廷的護持,翻譯工作亦無特定地點,文體不一,譯名混淆,故稱為譯經的「初創期」。
這個時期佛經翻譯的特色,主要有大小乘兩大系統:一是以安世高為代表的小乘禪學派;一是以支婁迦讖為代表的大乘般若學。因此,早期傳入中國的佛經,可以說是大小乘同時並行。
二、東晉南北朝時代--譯經的進展期
從東晉到南北朝之間,譯經初期多為私人小規模的組織,後來逐漸受到國家重視,開始出現較大規模的譯經組織,使譯經事業更加蓬勃。譯經師大都來自印度,精通梵文,兼解漢文,主要代表人物有鳩摩羅什、佛陀耶舍、竺佛念、曇無讖、求那跋陀羅、真諦、佛馱跋陀羅、僧伽提婆、法顯等人。譯出的經典主要有大小乘經論、大小乘禪經、密教經、律典等,內容廣泛,涉及印度佛教各個流派,特別是當時在印度盛行的大乘空、有兩大學說,直接促進當時佛學思潮的發展。此期譯經的特點是傳譯較完備,譯經師有系統的介紹佛經,分判不同宗論著作,確立翻譯文體,翻譯作品不求華美,力求切合原意,這是漢譯佛經的進展期。
三、唐朝時代--譯經的全盛期
前兩期的譯經活動雖有中國人參與,然總體上均以印度、西域高僧為主譯。本期譯經師則以中國高僧主持譯事,典型代表是玄奘、義淨,他們不但精通華文、梵文,佛學造詣更是博大精深,且以朝廷力量設置組織完備的譯場,進行大規模的譯經事業。特別在唐太宗時期,為玄奘大師開設譯經院,譯經者達三千人之盛,這是中國譯經的顛峰期,同時也是佛教的全盛期。其他,尚有般若三藏、菩提流志、實叉難陀等人,也都為譯經事業締造了佳績。此外,善無畏、金剛智、不空翻譯了大量的密宗典藉,也是這個時期的特色。
唐德宗後,譯經事業停歇,又遭受唐武宗、周世宗的破壞,佛教一息僅存,直到北宋時期,朝廷採取保護佛教的政策,極力提倡中印雙方文化交流,此後從中國到印度求法者很多,印度、西域來華的僧侶也不少。尤其,宋太祖、太宗詔立譯經傳法院於河南開封(國都),延請施護、法天、天息災等人譯經。這一時期譯經事業更盛,且臻於完美。宋、元之後,譯經事業便告終止。明、清兩代,則僅有由日文、藏文、巴利文翻譯為漢文的零星作品。
佛教經典的翻譯,對於佛法的傳播貢獻至鉅,這些譯出的經典,經過各代的彙整、刊刻,逐步成為大藏經,流通至今,這是中國文化史上一件偉大的事業。加以東晉道安與南朝梁代僧祐大師先後編製了經典目錄,對佛典的整理,佛教文化的保持,更是具有開拓性的重大貢獻,對於後世佛法的弘傳,影響十分深遠。
二、譯場規模、翻譯方式之比較
大乘佛教所以能奠基於東亞,首先是中國佛教僧俗組織了譯場,採用精細的分工合作方式將梵文或西域語文寫成的佛經翻作漢文,故佛教義理能普遍為華人所持受。譯場的運作,自漢末至北宋初,前後持續近九百年。
古時譯經,一人執筆自譯或兩人對譯的例子甚少,大都採用集體翻譯方式。在隋朝(581~618)以前,名僧鳩摩羅什(Kumarajiva,334~413)譯經時有助手三千。按學者曹仕邦先生的說法,中國的佛經翻譯,最初實行的是“講譯同施”的方式,譯場同時就是一個龐大的佛學教育機構;隋唐以后,轉為小型精幹的專家群體;宋以后,成規模的譯場不復存在,翻譯轉為一人自譯或兩人對譯的形式(參見《中國佛教譯經史論集》,東初出版社,1990年)。現在我們就前面所提出的講譯同施、精選助手等二種方式一一來說明。
(一)“講譯同施”的方式
在印度,講經法會盛行質詢辯難,法師藉問答和辯論,引導聽眾進一步了解經義。漢代佛法東傳,最早展開翻譯的安世高和支婁迦讖皆通漢語,在翻譯佛經的同時講解經義,聽眾將記錄整理出來,就成為中國最早的譯本,譯講同施的風氣由此展開。在西晉以前,少有兼通梵漢兩種語言的譯經者,所以常出現“咫尺千里,覿面難通”的局面。而且翻譯純屬私人活動,沒有計劃,“值殘出殘,遇全出全”。
東晉十六國時期,前秦苻堅開始有組織地翻譯佛經,聘請中外名僧協力分工,道安在關中網羅學僧組織譯經事業。後秦姚興西迎鳩摩羅什至長安,禮為國師,請他在逍遙園主持譯場,集名僧八百,有徒眾三千。羅什“手執胡文,口自宣譯,道俗虔虔,一言三復,陶冶精求,務存聖意。”這是國立譯場的開始。這一時期的譯場,最主要的翻譯程式有如下幾種:
1、口譯:主譯先將經文用梵文或西域文誦讀,然後口譯成漢語。
2、傳語:不通漢語的外國法師,由“傳語”負責口譯,講解梵本。竺朔佛譯《般舟三昧經》時,支婁迦讖負責傳語,這是最早的一例。此例一開,西僧即使不學漢語也能在中土講經,華人亦借著講經的法會而譯出完整的佛典。
3、筆受:口譯出的每句經文,經主譯的講解,聽眾的咨問辯難,直到在場眾人再無疑問,才由筆受寫定。例如真諦譯《攝大乘論》時,“一句之中,迴圈辯釋”,“隨出隨書,一章一句,備盡研核,釋意若竟,方乃著文。”當時的譯場,除了“筆受”在翻譯時擔任記錄,其他的聽眾也作筆記,再由筆受歸納整理。因此經文譯出後,許多由筆記整理而成的義疏也于譯場同時產生。
4、校勘:譯出的佛經需跟原文校勘後才能成定本。主譯“手執梵本,口宣漢言,再三對勘,始為定本。”校勘工作初由通華文的主譯或傳語負責,後來另歸專人,譯文的用字在檢校時才作最後決定。例如,佛陀跋陀羅校勘《華嚴經》費時一年半,鳩摩羅什譯出《禪經》六年後又將該經檢校一次。
當時譯場助手眾多,鳩摩羅什在關中有助手三千,菩提流支在洛陽也有徒眾一千余人。他們並非全部直接參與譯經工作,其中大部分是聽主譯講授義理的弟子。因此譯場堪稱當時的國立佛教大學,在這裡培養出眾多傑出的佛學人才。如羅什門下最著名的弟子僧肇,他所寫的《般若無知論》,就是在協助鳩摩羅什翻譯《大品般若經》並聽其講解經義之後,呈繳的一篇讀書筆記。
(二)“精選助手”的方式
隨著譯經事業的發展,華人的梵文知識日益增長,“借眾聽以集其成事之說”的方式漸漸趨於淘汰,轉而向精選助手方面發展。唐朝佛經翻譯事業達到了歷史的頂峰,但譯場規模卻大大縮小,譯場助手由僧正根據佛學、儒學修養並重的原則在全國精選。譯經三百卷的鳩摩羅什有助手三千,而譯經千卷的玄奘,助手僅有二十三人,但各具專長而且職責分明,頗似今日的研究所或編譯館,是一種緊密的有序組織。據《宋高僧傳》記載,唐代的譯場分工有主譯、證義、證文、度語、筆受、綴文、參譯、刊定、潤文、梵唄、監護大使等,多達十一種。他們在精通梵漢、深曉佛理的主譯領導下,研討梵經義理,每出一書,皆多數人協力分工之結果。以玄奘為例,他在譯場上講解梵本后,經文義理的詮定歸“證義”負責。譯文文句的聯綴和潤色歸“綴文”負責。漢字的問題找“度語”。梵文的問題找“證文”。玄奘在譯經過程中處於總裁的地位。這種完備的翻譯組織,使玄奘主持的譯場在十九年中譯出佛經一千三百餘卷。
上述二種譯場,分別相當於我們現在的“大學”和“研究所”。譯場的產生和演變,因應著中國佛教發展的深度和廣度,但有個前後一以貫之的精神:這是不計成本、不計功利的求道事業。所以,現代世俗社會輕視翻譯工作,翻譯成果的評價和報酬偏低,導致第一流人才不願從事翻譯等現象,在古代的中國佛教界根本不存在。歷代高僧傳,都把譯經一科高居全書之首,就是對譯經貢獻的最好評價。
三、參考書籍
專書
曹仕邦1990,《中國佛教譯經史論集-智慧海16》,東初出版社,
佛光星雲編著2000,《佛光教科書》第一冊第十三課,佛光文化出版
期刊
李惠玲,鳩摩羅什與中國古代譯場制度的確立,《河南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
32卷6期(2005/11),79-80
王雷泉、程群,中國佛教譯場的回顧與前瞻,《法音》vol.163,(1998/3),12
曹仕邦,中國佛教的譯場組織與沙門的外學修養─大乘佛教奠基於東亞的兩大要素,《中華佛學學報》第12期 ,(1999.7 ),113~129
漢文佛典文獻概論
四、譯場
一、譯場發展歷程與特色
中國的譯經事業起源於東漢,發展於六朝,大盛於隋唐年間。有關中國佛教的譯經事業發展歷程,可分為三個時期:
一、漢魏西晉時代--譯經的初創期
二、東晉南北朝時代--譯經的進展期
三、唐朝時代--譯經的全盛期
二、譯場規模、翻譯方式之比較
(一)“講譯同施”的方式
(二)“精選助手”的方式
三、參考書籍
專書
曹仕邦1990,《中國佛教譯經史論集-智慧海16》,東初出版社,
佛光星雲編著2000,《佛光教科書》第一冊第十三課,佛光文化出版
期刊
李惠玲,鳩摩羅什與中國古代譯場制度的確立,《河南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
32卷6期(2005/11),P79-80
王雷泉、程群,中國佛教譯場的回顧與前瞻,《法音》vol.163,(1998/3),P12
曹仕邦,中國佛教的譯場組織與沙門的外學修養─大乘佛教奠基於東亞的兩大要素,《中華佛學學報》第12期 ,(1999.7 ),P113~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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