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自救宣言四十年演繹 李心怡2004/09/03

台灣自救宣言四十年演繹
李心怡2004/09/03
一九六四年的九月二十日中秋節晚上，彭明敏、謝聰敏、魏廷朝三人在被密報下於旅館被警總便衣逮捕，他們原本印刷好打算散發出去的一萬份「台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也被扣押，不過後來有一百多份宣言不翼而飛，其中有一份輾轉流到日本，當時在日本從事獨立運動的黃昭堂將其更名為「台灣獨立宣言」刊登在「台灣青年」雜誌上，在美國的羅福全則是印了四千份在美國散發，並募款四千美元在紐約時報上刊登這篇宣言。

看清時勢 向政府唱反調

彭明敏等人原本期望在台灣發揮啟蒙作用的「台灣自救宣言」，因為行動失敗而未達成原本預期的目的，卻意外地燃起海外追求台灣獨立的許多火苗，進而在多年之後影響了台灣的民主運動。繞了一大圈，他們三人的目的還是達成了，不過卻付出慘痛的代價。

一九六○年代的台灣，獨裁者蔣介石利用特務控制人民，社會上瀰漫著白色恐怖的氣氛，沒有人敢公開批評蔣介石政府的任何不當作為，就連私下討論都得擔心有人密報。

當時，彭明敏正是具有國際知名度的當紅頂尖台灣人學者，蔣介石請他出任駐聯合國大會中國代表團的顧問，也推薦他成為十大傑出青年。但是，彭明敏在講授國際公法的過程中，愈來愈清楚台灣人的處境與國家的困境，謝聰敏還記得當時彭明敏在教授國際法時經常談到國際政治，彭的說法總是跟報紙上講的不一樣，當時菲律賓要求華僑歸化，彭明敏就主張華僑應該歸化當地國家，反觀國內，從中國大陸到台灣的人也應該融入台灣社會，反攻大陸是不可能的事，應該放棄。

而彭明敏的好友台大法學院副教授劉瑞慶在鼻咽癌病逝之前，已在準備草擬一部台灣憲法準備台灣人獨立時可用，讓他深覺應該在台灣做些什麼，因此，當謝聰敏、魏廷朝與他討論起草自救宣言時，立刻獲得他的支持跟參與。一九六四年初，謝聰敏拿著上百頁的手稿到彭明敏家，故事便這麼開始了。

彭明敏看著上百頁的手稿，然後要魏廷朝幫忙刪減成精簡的聲明，「台灣人民自救宣言」這個名稱也是熟讀中國近代史、崇拜譚嗣同的魏廷朝想出來的。

走向悲劇　菁英變階下囚

魏廷朝與謝聰敏是台大法律系同班同學，最初因為謝聰敏想看馬克思主義等禁書，而魏廷朝在台大圖書館打工知道哪裡藏有這類禁書而熟識，由於這些書籍晦澀難懂兩人經常互相討論進而建立互信，當時殷海光教授的羅素自由主義以及推薦「開放的社會與它的敵人」這本書，也塑造了他們兩人的自由主義思想。

謝聰敏說因為對魏廷朝的名字好奇，而去拜訪魏廷朝的父親，才瞭解魏父在日治時期擔任老師也曾反抗日本人，並一起討論日本時期的文化啟蒙運動，因此萌生散發「台灣自救宣言」從事民眾啟蒙運動的想法。當時魏父曾對他們說，「國家的勢力太強，反對運動內部也不團結，反對運動最後都是悲劇」，後來，彭明敏、謝聰敏、魏廷朝三人也同樣走向悲劇。

彭明敏由國民黨積極培養的台灣人菁英一夕之間變成囚犯，遭受十四個月的牢獄以及近五年的軟禁，還有二十多年留滯海外無法返鄉的無奈。謝聰敏則是兩度入獄，遭到嚴重刑求，至今關節、腰部仍會酸痛，並且患了鐵窗恐懼症，他的弟弟為了救他也被逮捕、刑求，最後精神崩潰。魏廷朝更是三次被囚，同樣身心受虐，一九九九年便過世了。

寄望未來　破困境邁步走

四十年過去了，一九六四年發表的「台灣自救宣言」八大原則「總統民選」、「政黨政治」、「消滅特權」、「樹立文官制度」、「保障司法獨立」、「廢止特務制度」、「確保通信、遷徙自由」、「裁減軍隊」，目前都已完成，並成為理所當然。但是三大目標「建立新國家、制定新憲法、重新加入聯合國」，至今尚未實現，猶待台灣人民的努力。

謝聰敏對此十分感嘆，「現在很多人在做的民眾啟蒙運動，我們四十年前就開始在做了，怎麼現在還在做一樣的工作」。面對台灣社會隨著藍綠陣營而分裂，他也相當著急，認為民進黨政府應該趕緊想辦法讓外省民眾也能認同台灣，才能盡早建立新國家，而不是只在乎講不講台語。此外，他也呼籲民進黨要建立新的制度，突破司法、外交體系仍被親中者壟斷的困局。

而彭明敏則因為與總統陳水扁同在總統府上班，比較了解民進黨政府的苦衷，他認為陳水扁執政實在是困難重重，除了國會未過半之外，官僚制度也讓民進黨備受困擾，也期望未來制定新憲法的同時可以改善文官制度。

面對「建立新國家、制定新憲法、重新加入聯合國」這三大目標，彭明敏也深切地呼籲，「台灣人總是期望萬一戰爭發生時美國會來保護台灣，卻沒有自己迎戰、保衛自己土地的決心，如此消極的態度，讓台灣距離建立新國家的目標還很遠」。
□ 〔 資料來源： 新台灣新聞周刊 〕
「台灣自救宣言」四十週年系列活動
九月十一日，「台灣自救宣言」四十週年學術研討會，地點在台大校友會館。 九月十九日，「自由民主的滋味──『台灣自救宣言』四十週年歷史回顧」說唱音樂劇，地點在國父紀念館，前總統李登輝將以特別來賓身分與會。 九月二十五日，「台灣自救宣言」四十週年紀念暨彭明敏文教基金會成立十週年募款餐會，地點在圓山飯店。（李心怡）